姜小芽盯着那株刚冒头的黑苗,指尖还沾着从星轨尘瓶口蹭到的灰。幼苗叶片上的古字“誓约未灭,人在轮回外”像用锈刀刻进肉里,看得久了,眼角就开始发酸,像是有股血气往脑子里冲。
她抬手抹了把脸,顺手从竹筒袋里掏出洋葱喷雾,“呲”地往鼻尖喷了一道。眼泪立马下来了,一滴正好砸在竹筒袋的光屏上,系统界面“哗”地弹开。
“团子,调出心境修炼场,把这行字投进去。”她声音有点哑,“用情绪读取反向锁定记忆锚点。”
光屏闪了闪,那行古字被拉进一片灰白空间,像是老电视刚开机时的雪花噪点。画面晃了几下,突然跳出一行弹幕:
【代购君:你们签的婚书是假的,真枷锁在后台】
字是歪的,还带着点闪烁的怨气红光,底下跟着一堆系统自动打的“广告屏蔽中”水印。
白芷“嘶”了一声,左眼铜镜猛地一震,镜面浮起一层薄雾,把那行弹幕照得更清楚了。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扭头:“这字迹……三小时前在怨气直播间见过。”
“哪个直播间?”南宫翎问。
“就那个卖限量款雷劫符的。”白芷眯眼,“Id叫‘代购君’,主播是个骷髅头,说话带回音,总说‘本代购不讲情面,只讲积分’。”
姜小芽冷笑:“洛清寒。”
她把喷雾塞回去,指尖在竹筒袋上划了几下,调出家居炼器台的存档记录。翻到“双十一秒杀战术”那一栏,点开语音附件。
“下次别用满减券砸我脸。”洛清寒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语气像是被气笑了,“我这限量款不是打折货。”
南宫翎挑眉:“他还记得?”
“记得才怪。”姜小芽把录音关了,“他是故意留的。这种人,输也要输得像赢。”
她转身走到炼器台前,把那个泡面桶U盘掏出来,插进家居炼器台的接口。屏幕一闪,跳出个伪造的网页:
【限时秒杀|三生誓约抵消权·仅限前一名】
底下写着“原价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积分,现价:1积分,仅剩1秒”。
“他要是真想藏,就不会在直播里提。”姜小芽敲下回车,“他是在等有人看懂。”
南宫翎尾巴一甩,九条毛茸茸的尾巴迅速摆成阵型,指尖灵力一引,一道信号波冲出去。半空中浮出洛清寒高定骷髅项链的轮廓,刚接通,立刻弹出一道雷劫造型的弹窗:
【您访问的内容涉及天道加密区,已触发防火墙】
“靠。”南宫翎收手,尾巴上的兔耳又冒出来一截,“他还真把自己藏严实了。”
“那就别联网。”姜小芽拔下U盘,塞进一个旧泡面盒里,盒身贴了张手写标签:“冥域黑市·代购君专柜,拒签收请电联。”
她把盒子递给火尾貂:“送去黑市第三巷,交给守摊的骨妖,说‘有人补差价’。”
火尾貂叼着盒子窜出门,尾巴一甩没了影。
屋里安静了几息。
白芷左眼铜镜还在微微发烫,她闭了闭眼:“他在等我们主动找他。可他为什么非得用直播说?直接传信不行?”
“因为系统会删。”姜小芽靠着墙,袖子一撸,露出手腕上那个卡通创可贴,“直播是公开频道,哪怕被屏蔽,也会在底层留个缓存。他算准了我们能挖出来。”
南宫翎低笑:“所以他是故意被删的?”
“对。”她点头,“他不是来搞破坏的——他是来剧透的。”
话音刚落,竹筒袋“叮”地响了一声。
系统弹窗:【检测到外部数据注入,来源:泡面桶U盘】
姜小芽立刻点开。
U盘日志底层跳出一行小字:
【代购君已接收链接,点击后跳转至“婚书后台代码解析包”下载页。
备注:终于有人看懂我的剧透了。】
南宫翎盯着那行字,尾巴上的鹿角“啪”地长出来一截:“他承认了。”
“不光承认。”姜小芽把日志放大,“他还等着这一步。U盘能进他的系统,说明他早就留了后门。”
她站直身子,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裁纸刀,走到那株黑苗前,轻轻割下一片叶子。叶片落地,血丝般的纹路还在蠕动,她把叶子按进种田模拟器的接口。
“既然他想让我们看,那就看看他到底藏了什么。”
模拟器画面一闪,跳出一本红底金纹的婚书扫描件。翻开内页,不是名字,而是一串串代码:
【配额统计:人族-妖域联姻数:当前87\/目标100】
【贡献值换算公式:每对绑定+100,强制配对+150(含社会稳定系数)】
【后台指令:若连续三月未达标,启动‘情感干预协议’】
白芷倒抽一口冷气:“这哪是婚书?这是KpI报表。”
南宫翎冷笑:“所以天帝不是要我们结婚,是要我们凑数。”
“对。”姜小芽把扫描件投到墙上,“它不在乎谁跟谁绑,只在乎绑了多少对。墨言撕的那张,不过是流程里的一个确认单。”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重,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符纸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门被推开。
洛清寒站在门口,一身高定黑袍,脖子上挂着那条骷髅头项链,手里抱着一整箱红皮婚书,封面上全印着“限量珍藏版”。
“我要起诉。”他开口,声音带着点戏谑,“你们未经授权使用我的设计元素,侵犯知识产权。”
姜小芽没动:“你箱子里装的,是天帝婚务系统的后台截图。”
洛清寒挑眉:“哦?”
她走过去,随手抽了一本,翻开内页。纸面赫然是刚才模拟器里看到的代码页,连排版都一样。
“你说这是假的。”她冷笑,“可它比真的还像真的一样——所以,你不是在造假,是在揭伪。”
洛清寒沉默两秒,忽然笑了。
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放,骷髅头项链“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缝,从里面飘出一段全息影像:
还是那本婚书,但背景变成了天帝星轨台的密室。画面里,银发男子站在终端前,手中婚册正在燃烧,火光映出他额角那道裂痕般的烙印。
他低声说:“我以三生,断你枷锁。”
下一秒,整个密室被一道金光扫过,男子身影瞬间模糊,婚册灰烬被吸进一个黑洞,消失不见。
影像结束。
洛清寒收起笑,声音低下来:“你们以为他是失败了?不,他成功了。他用三生誓约切断了强制绑定,可天帝把他从所有记录里抹了,连带着把‘誓约能抵消’这条规则也封了。”
南宫翎皱眉:“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规则在监控。”洛清寒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我不能直接说,只能‘剧透’。直播、弹幕、代购——全是伪装。我等的就是有人能顺着这些碎片,自己拼出真相。”
白芷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洛清寒没答,只从项链裂缝里取出一枚碎片,递给姜小芽。
“如果你们能走到轮回镜前。”他低声,“替我问一句——她还记得补天时的诺言吗?”
姜小芽接过碎片,指尖刚碰到,里面就传出一段音频:
【发件人:洛清寒
内容:天帝不是规则本身,只是执行者。真正的漏洞,从来不在系统,而在人心。】
她抬头,洛清寒已经转身往外走。
“等等。”她叫住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我不是帮你们。”
“我是等你们醒。”
门关上。
屋里静了几息。
南宫翎看着那箱“限量婚书”,忽然抬脚踹了一脚,箱子翻倒,红皮婚书散了一地。每一页内页都印着不同的后台代码,有的写着“情感操控成功率”,有的标着“反叛概率预警”。
白芷弯腰捡起一张,指尖刚碰到纸面,左眼铜镜“嗡”地一震,镜面浮现出一行血字:
【婚契连魂,断则双亡】
她猛地合眼,再睁开时,镜面已恢复平静。
姜小芽把那枚骷髅头碎片放进竹筒袋最底层,顺手摸出洋葱喷雾,往空中喷了一圈。泪水涌出来,她抬手一抹,滴在黑苗根部。
幼苗颤了颤,叶片上的古字开始缓缓流动,像血在血管里重新走通。
“原来不是假婚书有问题。”她低声说,“是真系统,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南宫翎盯着那株黑苗,尾巴上的猫耳不自觉地抖了抖:“所以天帝要的不是姻缘,是数据。”
“对。”她点头,“它要的是看起来稳定的数字,而不是真的和平。”
白芷忽然开口:“可我们签的那张纸……它还是生效了。”
姜小芽看着黑苗,叶片边缘泛起一层铁锈色的光。
“因为它用了系统的资源。”她抬手,指尖划过竹筒袋的光屏,“只要不走流程,它就抓不住我们。”
她从乾坤袋里抽出一张空白符纸,蘸了点黑苗渗出的血丝,在纸上写下七个字:
“三生誓约溯源计划”
符纸刚写完,边缘就开始发黑,像是被火烧过。
她把纸折成一只小船,放进温床的灵液里。
小船缓缓漂动,没入液面,消失不见。
南宫翎盯着那摊灵液:“它会找到答案吗?”
姜小芽没说话,只把手按在竹筒袋上。
系统光屏一闪,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独立协议生成,是否同步至家居炼器台?】
她点了“否”。
“答案不在系统里。”她抬头,瞳孔泛起翡翠绿,“在我们自己签的这张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