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碎片在掌心硌得生疼，边缘割进皮肉，渗出的血珠沿着指缝蜿蜒而下，像一条条细小的红蛇。姜小芽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指节泛白。她盯着地上那行一闪而过的Y\/N提示，瞳孔微缩——那不是系统默认的确认框，而是某种深层协议的唤醒指令，只有在权限冲突或身份伪造时才会触发。
她忽然笑了，嘴角一扬，带着点赌命的狠劲。
脚底发力，转身就往山门方向走。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卷起她散落的发丝，竹筒袋在腰间晃荡，里面装着的不只是残破的智能平板，还有她最后的筹码。
南宫翎从后面追上来，狐尾轻巧地扫过她肩头，带起一阵微弱的灵流波动。“你真要去西天界？”他声音低，带着狐族特有的慵懒与警惕，“那儿进个门都得验三代灵谱，连转世投胎的记录都得对得上。你连出生契都没补全，拿什么过审？”
“我不进去。”她低头，动作利落地把碎片塞进竹筒袋，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我伪造一个能进去的身份。”
南宫翎眯眼，狐耳微微抖动，像是在捕捉她话里的破绽：“你拿什么伪造？灵农协会的认证卡可不像路边摊的符纸，随便画两张就能用。”
姜小芽没答，只是抬起右手，指尖在袋口轻轻一划。空气微震，一道半透明的系统界面从布料缝隙中弹出，蓝光映在她脸上，像月光落在刀刃上。
她调出“家居炼器台”，界面跳转，熟悉的合成框浮现。她把平板残片和一张泛黄的旧驱邪符扔进去。那符纸边缘焦黑，是三年前她在废弃道观捡的，背面还残留着半句咒文：“镇邪祟，断因果”。
三秒后，合成完成提示音响起。
一张泛着微蓝光的卡片从袋口滑出，边缘流转着数据流般的纹路。正面写着“海外灵农协会认证·姜氏田庄”，字体规整，防伪纹路清晰。背面一行小字几乎看不清：Y\/N？
她捏着卡片，指尖摩挲着那行字。Y\/N？——是或否？通过或拒绝？存在或注销？这不只是个提示，是系统对她身份的质问。
“心魔押金要五百灵石。”她把卡往袖子里一塞，抬头看向南宫翎，眼神亮得惊人，“你借不借？”
南宫翎翻白眼，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你上次借的辣条还没还，三包，原味。”
“还你三包老坛酸菜，外加一包洋葱味虾条。”她眨眨眼，“再送你半瓶自制辣椒酱，加了雷符灰，能炸开元婴期的结界。”
南宫翎沉默两秒，耳朵动了动：“……成交。”
西天界，浮空云台。
云层之上，白玉铺地，金纹浮空，两尊金甲傀儡矗立在入口两侧，高达三丈，眼眶里红光闪烁，扫描着每一个靠近者的灵压波频。守卫系统由天机阁设计，能识别血脉、魂印、甚至潜意识波动，号称“滴血不漏”。
姜小芽上前一步，神情平静，像去菜市场买菜般自然。她将认证卡插入查验槽。
咔哒。
红光扫过她全身，从头顶到脚底，一丝不漏。
傀儡机械音响起，冰冷无情：“灵压波频不符，非登记人员，禁止入内。”
人群微微骚动，有人侧目，有人冷笑。南宫翎站在她身后半步，尾巴悄然从袖口探出，尖端泛起一丝金纹，像电流般顺着地面爬行，悄无声息地钻入傀儡底座的灵力接口。
两尊傀儡眼中的红光顿了顿，闪烁两下，忽然切换成柔和的蓝。
“认证通过，欢迎入场。”
姜小芽抬脚跨过门槛，靴底踩在白玉上，发出清脆一响。南宫翎收回尾巴，低声嘀咕：“这招只能撑三分钟，别搞太狠，不然天机阁的追查程序会顺着信号反向追踪。”
“放心。”她拍拍乾坤袋，里面电磁炉、雷符、营养丹一应俱全，“我只看一眼‘续命丹’是不是真的。”
拍卖场内，灯火通明，穹顶绘着星轨图，每一颗星都对应一位曾在此落槌的大能。紫袍使者站在高台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下，袖口绣着半枚银线骷髅头——那图案残缺，却与姜小芽记忆深处的一枚项链残影完全重合。
她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启动“情绪读取”异能。
视野瞬间染上情绪光谱：红是愤怒，蓝是冷静，黄是贪婪。大多数人情绪剧烈波动，竞价声此起彼伏。唯独那紫袍使者，心跳稳定，呼吸均匀，可就在她抬手假装要竞价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袖口微微一颤。
她笑了。
又加了一千灵石。
紫袍使者指尖微颤，下意识摸了摸袖口内衬。动作极快，但姜小芽看清了——那骷髅头图案，边缘有细微裂痕，和洛清寒当年戴的项链一模一样。那条项链，是她在第七夜的焚香炉里捡到的，当时还沾着血。
“果然是你。”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洛清寒，你没死，只是换了皮。”
拍卖官抬手，开启拍品箱。
箱盖刚掀开一条缝，一股灰雾猛地喷出，带着腐甜味，像腐烂的蜜桃混着铁锈。姜小芽屏住呼吸，可已经晚了。雾气钻进鼻腔的瞬间，眼前一黑，耳边炸开无数声音——
“你种的灵麦全死了！”
“墨言根本不在乎你！”
“系统马上就要注销了！你只是个错误数据！”
记忆碎片如刀割开意识。她看见自己跪在田埂上，手里攥着枯死的灵穗；看见墨言转身离去，背影决绝；看见系统界面弹出红色警告：【用户Id：Y\/N，权限不足，即将清除】。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痛感拉回神智。环顾四周，拍卖场已陷入混乱。有人挥剑砍向同伴，眼中泛着血光；有人跪地痛哭，抱着空气喊“娘”；还有人抱着柱子大笑不止，笑声癫狂。
心魔孢子。
她立刻启动“时间暂停”。
世界静了。风停，灰雾凝固在半空，像一幅诡异的画。她从竹筒袋抽出电磁炉——那是她用报废的智能灶台改造的，炉面刻着雷符阵列。三步跨到灵力漩涡中心，把炉子往地上一放。撕下三张雷符贴在炉身，按下启动键。
“充电式灵剑”模式开启，炉面嗡鸣，高频震荡，灵力如电流般奔涌。
她松开异能。
时间恢复。
“轰——”电磁炉剧烈震动，灰雾撞上震荡场，瞬间被烤成焦黑色颗粒，又在高温下裂解，化作细小的金色粉末，像雪一样飘散。
人群动作慢了下来。有人打了个喷嚏，清醒了；有人茫然四顾，发现自己正掐着同门脖子，赶紧松手，满脸惊恐；还有人低头看着手里的剑，怔怔流泪。
紫袍使者脸色铁青，猛地撕开袍子，元婴从天灵盖冲出，化作一道数据流，直奔虚空裂缝——那是通往系统底层的隐秘通道，只有权限者才能开启。
姜小芽冷笑，刚要追，一道银光从天而降。
墨言站在半空，黑袍猎猎，袖口二维码一闪，投影出司命轮盘虚影。轮盘旋转，符文流转，瞬间锁定了那道数据流的坐标。
“现在！”他声音冷得像冰，穿透混乱。
姜小芽抓起地上刚炼出的营养丹——那是她用灵麦粉和系统残片合成的应急品，丹丸表面还带着微弱的蓝光。她用力一弹。
丹丸飞入轮盘中心，金光一闪，系统提示在她脑中响起：
【检测到非法作物，执行清除程序】。
数据流猛地扭曲，紫袍使者发出凄厉惨叫，元婴崩解，化作碎片四散。
碎片落地前，映出一张脸。
洛清寒。
他嘴角勾着，眼神却空洞，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快撑不住了……第七日。”
姜小芽瞳孔一缩。
白芷。
她转身就往出口冲，脚步如风。墨言落地，黑袍翻卷，快步跟上来：“你去哪？”
“找丹方。”她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第七日之前，我得让她活着。”
南宫翎从人群里挤出来，尾巴卷着一张拍卖清单，毛尖还沾着灰：“有个线索——西天界三十年前封存过一批‘逆命炉’，说是炼废了，其实……”
他话没说完。
姜小芽猛地停下。
她盯着清单最底下一行小字：
【附属品：奥利奥压痕地砖x6，原用于镇压炉火】。
她低头看脚下的地砖。
缝隙里，泥土泛着黑金色，隐约浮现出一圈圈压痕——圆形，边缘有锯齿纹，和她之前炼丹时营养丹落地的痕迹一模一样。她蹲下，指尖蹭了蹭那道纹路。
凉的，带着震感，像手机贴墙时的信号反馈。
墨言站在她身后，袖口二维码微微发亮，似乎在接收某种隐秘信号。
南宫翎把清单递过来：“你要不要……”
姜小芽一把抢过，翻到背面。
空白处，不知谁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半枚骷髅头，底下写着两个字：Y\/N？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忽然变慢。
Y\/N？不是问题。
是钥匙。
是系统底层的通行密令。
是白芷当年留下的最后一条暗线。
她缓缓站起身，指尖捏紧清单，声音轻得像自语：“逆命炉没废……它一直在烧，烧的是我们的记忆，烧的是系统的漏洞。”
南宫翎皱眉：“你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有人用奥利奥地砖镇压逆命炉，不是为了灭火。”她抬头，目光穿透云层，“是为了养火——用数据残渣，喂养一个能改写命运的程序。”
墨言沉默片刻，忽然道：“白芷的丹方，不在药典里。在炉心。”
姜小芽点头，将清单折好，塞进袖中。
“那我们就得把炉子，重新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