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坚持稳扎稳打,曹爽不再多言,转而观察战况。
此时姜维正率部,喊杀震天却步伐迟缓,俨然一副攻势疲软之态。汉军虽举步维艰,军阵却始终严整如铁壁。
大批魏军上前阻截,汉军顺势止步。两军陷入近身厮杀,汉军战力惊人:虽人数劣势,但钢刀所至,魏军的牛皮甲如纸糊般破裂;反观魏军攻势,刀刃劈在汉军铁甲上火星迸溅,刀口卷刃也难伤敌分毫。
战局实为汉军占优,表象却是魏军成功围堵。
僵持良久,曹爽终是按捺不住:传令!全军压上!蜀军已成困兽,趁势夺城!
此番夏侯玄与夏侯霸未再劝阻。他们远观战局,只见姜维部确实停滞不前——在二人看来,这合情合理:毕竟魏军人多势众,围堵少数敌军实属正常。
随着曹爽军令下达,魏军如潮水般涌向城下,将汉军团团围住。
姜维抓住间隙测算距离,故意滞留片刻待魏军逼近包围圈将合之际,突然喝令:
冲出去!撤退!
后方魏军尚未完成合围,前沿部队根本挡不住汉军冲锋。
身披钢甲的汉军顶着刀剑疾奔,转眼穿过城门退回关内。
追兵紧随其后涌入城门,顺势攻入关隘。
妙极!曹爽拍掌大笑,攻进去了!阳平关破了!
夏侯玄却眉头微皱,总觉得顺利得反常。
除却上次云梯不及墙头,这竟是魏军首次正式攻城便当日破关,顺利得令人心生疑虑。
但纵观全程又无破绽,他只得压下不安。
待大批魏军涌入关内,井阑上的弓箭手这才发现异常:
奇怪,城头守军哪去了?
看见空荡荡的城墙,魏兵稍感诧异旋即释然——既已破关,守军撤离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蜀军撤得未免太快,竟不知何时走得干干净净。但这并未引起警觉,败逃时跑得快些倒也不足为奇。
姜维率军入关后毫不停留,径直向南门疾驰。
此战魏军主攻北门为,而通往陈仓道的南门可视作 ** 。
此刻南门早已洞开,诸葛詹与马岱率两万大军在门外严阵以待,连弩齐指城门方向。
到了。诸葛詹羽扇轻摇。
话音未落,姜维率部冲出城门立即分避两侧,为弩阵让出射击通道。
早在姜维突围时,城头两万守军就已撤至此处完成弩箭装填,此刻所有连弩皆蓄势待发。
[
汉家兵马尽数穿过城门甬道后,紧随其后的魏国大军终于涌了进来。
马岱眼露寒光,断然挥刀厉喝:放箭!
前排汉军手中的诸葛连弩同时激发,密匝匝的弩箭如暴雨般倾泻在狭长的甬道内。五列弩手轮番上阵,箭雨始终不曾间断。
逼仄的城门洞里,魏军避无可避。冲在最前的士卒成片倒下,尸骸逐渐堆积如山,后来者甚至连城门洞都难以逾越。即便偶有侥幸冲出者,面对严阵以待的汉军,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眼见箭矢消耗殆尽,魏军刚想趁机冲锋,关城外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诸葛詹反手将鹅毛扇别在颈后,挽起五石强弓。裹着油布的箭簇划破长空,越过城头坠入关内。
轰——
预先泼洒的桐油瞬间爆燃,火舌眨眼间吞噬了整个关城。直到皮肤传来灼痛,慌乱的魏军才惊觉空气中早已弥漫着火油气味。
北门外,曹爽抚掌大笑:不想蜀军这般不堪一击!传令下去,全军入城!
十万大军仍在源源不断涌入城门,却不知冲在最前的先锋,此刻已在烈焰中化作焦炭。
火光冲天时,城门口的魏兵突然发疯般往后逃窜,人人面如土色,关隘里惨叫声听得人寒毛直竖。
冲天的火舌映得曹爽几人脸色惨白。
【125】散关大捷?襄阳初战
整座散关化作火海,浓烟翻滚着扑向苍天,活像恶龙伸爪要撕碎云朵。
可惜了关里囤的粮草。姜维咂着嘴摇头。
不打紧。诸葛詹地从后领抽出羽扇,蜀中粮仓多的是。
这把火只带走了诸葛连弩和箭矢,其他物资全葬身火海。
实在来不及搬运,烧了反倒干净。
如今汉军富得流油,烧些粮草算什么,重创敌军才是正经。
得烧死多少魏狗?马岱搓着手问。
该问咱们镇西将军。诸葛詹轻摇羽扇,诱敌入彀的人,心里总该有本账。
他和马岱早退到南城门外,关内情形一概不知。姜维却不同,诱敌时始终与魏军保持若即若离。
约莫三万。姜维掐指算了算。
好家伙!马岱拍腿大笑,这仗够魏贼喝一壶!看他们还敢不敢追。
管他追不追,咱按计划行事。诸葛詹羽扇前指,全军开拔,退守阳平关。
隔着火海,汉军撤得从容不迫。
这火起码能烧半天,足够他们安然退到阳平关。
三万魏军葬身火海,追兵只剩七万。虽说仍比汉军多,差距已不太悬殊。
何况汉军士气正旺,魏军胆气已丧。如今便是正面交锋,汉军也全然不怵——更别说诸葛詹袖里还藏着八阵图这杀招。
若非火海阻隔,他早带队杀个回马枪了。
汉军向南疾行时,散关北面死一般寂静。
曹爽、夏侯玄与夏侯霸如同泥塑木雕,面对着吞噬一切的烈焰。三人眼中透出的绝望,比火光还要刺目。
这般火势,关内士卒怕是骨头都烧成灰了。
魏军残兵狼狈不堪,许多人脸上沾满尘土,浑身是火燎的伤痕。
这支溃败之师此刻如同丧家之犬,再无半分锐气。
诸葛詹一记重击,打得曹爽晕头转向。
散关确实拿下了——可等大火熄灭后,魏军踏入的不过是一片焦土。
此战折损三成兵力,代价惨烈至极。
三万条性命换一座废墟,蜀汉却几乎未伤元气。
“……现在如何是好?”夏侯玄声音沙哑。
无人应答。夏侯霸与曹爽沉默以对,他们同样束手无策。
出征时意气风发,首战便遭惨败,连回国夸耀的资本都没了。
世人不是傻子,夸大功绩尚可蒙混,若将败仗说成大捷,谁会信服?
“不如……撤兵?”夏侯霸试探道。
“不行!”曹爽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此刻撤军,我与败逃的司马懿有何区别?必须扭转战局!”
此战本为巩固权势,若惨败而归,只会动摇他的地位,曹爽绝不甘心。
他需要一场胜利,哪怕不择手段。
“可眼下……”夏侯玄欲言又止。
曹充充耳不闻,阴沉着脸盘算许久,突然喝道:“传令郭淮,就说我军已破散关,命他速来会师,合攻阳平关!”
既然兵力折损,他便要吞掉郭淮所部,用他人之命填自己的野望。
“表兄三思——”
“够了!”
曹爽厉声打断,眼中尽是偏执的冷光。
夏侯玄望着他扭曲的面容,终是沉默地转开脸,心底一声长叹。
交州。
一处浅水湾中,众多士兵正在水中挣扎,部分人已接近溺水状态,手臂在水面胡乱挥动,头部不断沉浮。
将军,此法是否过于严苛?赵统神情忧虑。
严苛?魏延冷声反问:总比丢了性命强。
如今不习水性,待与东吴交战之时,非但无法杀敌,反会命丧敌手。
驻守交州的万名精兵,包括五千神刀营与五千连弩营将士,因长期驻扎此地,频繁往来海南与南洋诸岛,均已练就出色水性。
不仅精通游泳,更能完全适应海上颠簸。
但从南州调来的新兵,原在密林中作战,完全不通水性,登船便会出现晕眩呕吐。
魏延遂采取铁血训练:日间将士兵投入水湾,直至濒临溺毙方予施救。
这处淡水湾若换作海水,如此训练恐已酿成伤亡。
按照此法,未掌握游泳技能者须持续受训。
虽知性命无虞,但被强行推入水中,经历窒息的痛苦与无助,仍是对身心的严峻考验。
为摆脱这般折磨,南州兵卒唯有拼命练习,达标者方可上岸。
昼夜不间断的训练:白天下水操练,夜间移至船上就寝,以此适应船舶摇晃,克服晕船之症。
魏延咨询当地人士得知,此乃速成水性的最佳方法。
然而此法对受训者堪称酷刑,虽不至伤残,却令人备受煎熬。
倒想见识蛮兵落水的模样。关统笑道。
蛮兵非我军编制,仅是援军,不可同等对待。赵统提醒:那些蛮族性情暴烈,若强令下水,上岸必会拔刀相向。
蛮兵之事不必多虑,令其驻守龙编城即可。魏延转移话题:当务之急是商讨破敌之策。
据朝廷情报,东吴发兵十万,五万攻襄阳,五万来袭我交州。魏延注视关统与赵统:我军即便算上蛮兵亦仅两万五千人,且蛮兵不善水战。若行海战,实乃两万对五万,局势极为不利。
“要不咱们在陆上迎敌,两万五千将士死守龙编城?”关统提议道。
“不可。”不等魏延发话,赵统便反对道:“困守孤城只会自断生路。吴军战船来去如风,整个交州海岸线都将沦为战场。”
“届时我军动弹不得,敌军却进退自如,兵力又处劣势,耗下去必败无疑。”
“这……”关统抓抓脑袋,“陆战不成,水战也不成,难不成要飞天打仗?”
“常规战法绝无胜算。”魏延沉声道。
“那该用什么战法?”关统急忙追问。
“玉石俱焚。”魏延眼中寒光闪烁:“就算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让东吴全军覆没!”
关统与赵统闻言震颤,俱被这决绝之策所慑。
“传令:征调所有船只,将交州百姓尽数迁往琼州,粮秣一并转移,仅留五千蛮兵十日口粮。”魏延雷厉风行。
“东吴船队自东海沿海南下,抵达南海尚需时日。”
“务必趁此间隙完成迁徙,活物统统带走,死物一律弃置。”
“都督这是要搬空交州?”赵统眉头紧锁,“可琼州岛同样在吴军兵锋之下。”
“我自有安排。”魏延不容置疑,“通告百姓:交州即将化为战场,朝廷不忍百姓遭难,令其暂避琼州。全军留守交州,决一死战。”
关、赵二人相视颔首,抱拳应命:“遵令!”
无人参透魏延的谋划,但这位南海诸军事总督手握战时最高权柄——虽无正式官职,董允、郭攸之等皆须听其调遣。
号令既出,交州百万民众开始浩浩荡荡跨海南迁。幸而盐府工坊林立,海南岛足以容纳这百万之众。
……
襄阳城头。
王平望着汉水络绎不绝的运木船队,唯有苦笑。
“仅拖延月余,实在可惜。”黄太守亦连声叹息。
原想能多阻滞些时日,怎奈东吴不计伤亡强攻襄阳,终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