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壮志未酬,星陨五丈原。第五次北伐,丞相倾注多年心血,调度空前兵力物资,正值其韬略经验之巅峰。
太神奇啦!诸葛淉拍手称奇:哥哥既得父亲真传,岂不是现在就能接任丞相了?要不要告诉胖哥?
诸葛詹轻叹摇头。妹妹可以童言无忌,自己却须深思熟虑。
纵为丞相之子,哪怕贵为皇子,甚至九五之尊,八岁稚童亦绝无可能执掌朝政。
将国事托付垂髫小儿,任谁都觉得荒唐至极。
即便确有经天纬地之才,此事亦断不可行。
当务之急是循序渐进,逐步积累声望,令百官心服。
况且史书明证,仅凭一个巅峰状态的诸葛亮,终究未能扭转蜀汉颓势。
欲成非常之功,必须在其父基础上更进一步。
忘了为兄交代?关于天赋之事不可泄露,连胖哥也不行。诸葛詹再次叮嘱。
知道啦。诸葛淉认真应允。
对了,哥哥不是说还有个惊喜吗?快告诉我嘛。小姑娘转而撒娇道。
完成【营救魏延】时,确实获得额外馈赠。
改日再说,眼下该为双亲送行了。
诸葛淉闻言不再纠缠,乖乖随兄长返回灵堂。
匆匆沐浴更衣,洗去战尘,重新换上素白孝服。
皇宫外白雪皑皑,司马门前挤满了披麻戴孝的民众,他们争先恐后要为丞相尽最后一份心意。
身着素服的刘阿斗领着年幼的诸葛詹走在仪仗最前列,二人不断向空中抛洒着雪白的纸钱。在他们身后,朝廷重臣们正合力抬着诸葛丞相与夫人的灵柩。
文官行列中可见杨仪、蒋琬、费祎、董允的身影;武将行列则由吴懿、邓芝、马岱、姜维率领。长长的送葬队伍从成都城门蜿蜒而出,沿途不断有百姓加入,官道上渐渐形成了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白色长龙。
当抵达墓地时,自发前来送行的百姓已难以计数。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在人群中回荡,整个国家都沉浸在深切的哀恸之中。年幼的诸葛詹受到姐姐诸葛淉的感染,也禁不住泪如雨下。
墓穴遵照丞相遗愿,修建得极为简朴素雅,与平民墓地无异。唯一的陪葬品是丞相生前常握的那柄鹅毛羽扇。
当棺椁即将入土时,人群中的悲鸣达到了顶峰。这一刻,所有人都真切地意识到,他们敬爱的丞相即将永远离去。
丞相!丞相!御史中丞孟获突然扑向棺椁,这个魁梧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童般抱着棺木痛哭。当年南中叛乱时,正是丞相七擒七纵的仁德感化了这位蛮王,最终使他归顺蜀汉,更被委以朝中要职。
受其感染,众人迟迟不忍填土,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丞相的身影。
与此同时,李府之内,昔日的托孤大臣李严正木然仰卧在床榻上。白帝城托孤时,刘备本欲以荆州派的诸葛亮与东州派的李严相互制衡。
但与鞠躬尽瘁的诸葛丞相相比,李严常暗中作梗,甚至在北伐关键时期拖拽后腿。虽经多次宽宥,丞相最终不得不将其贬为庶民。不过依然任命其子入仕为官,这般胸襟气度,令人叹服。
六十三
披麻戴孝的李丰踏入内室,低声禀报:父亲,诸葛丞相已入土为安。
李严眼睑轻轻颤动,自言语道:丞相一去,再无人敢启用老夫了......
老夫不服!李严突然捶榻怒吼。
嗬......老臣喉间迸出痛呼,鲜血从七窍涌出。
父亲!李丰骇然扑向病榻。
终究迟了一步,李严头颅歪斜,赫然气绝身亡。
这位诸葛亮的政敌虽败于其手,却也被其才能折服。
李严心如明镜——能将他拉下马的是诸葛亮,能重新启用他的亦唯有诸葛亮。
随着诸葛亮的离世,李严深知仕途已然断绝,当即悲愤丧命。
大朝会。
丞相殡葬已毕,生者仍需为汉室大业奋进。
今日廷议,实为商定接替诸葛亮执政之人选。
丞相总揽军政大权,其逝后留下巨大权力真空。
杨仪昂首立于文官之首,神色倨傲,俨然以继任者自居。
擢升吴懿为汉中都督,加封车骑将军,授假节钺,晋济阳侯,兼领雍州刺史。
原汉中守将魏延既遭贬黜,此要职需人接掌。论资历,国舅吴懿确属不二人选。
当今太后吴氏乃吴懿胞妹,群臣对此任命皆无异议。
晋升王平为后典军、安汉将军,辅佐车骑将军镇守汉中,兼任汉中太守。
王平协防有功,助姜维击退司马懿,故得擢升。
册封姜维为右监军、辅汉将军,赐爵平襄侯。
八万大军安然撤回,姜维居功至伟,较王平更得侯爵封赏。
封马岱为平北将军、陈仓侯。
马岱虽生擒魏延立功,但平北将军虚衔无实权,不及后典军、右监军职司紧要。
委任费祎为尚书令。
此乃诸葛亮生前指定继任者之一,任命虽简,权柄极重。
三国时期,尚书令一职的显赫自不必多说。
当太监高声宣读封赏诏书时,文武百官依次出列谢恩。眼看封赏接近尾声,杨仪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他明白重头戏即将登场。
最重要的任命自然要留到最后。特封蒋琬为大将军,兼行都护、假节,领益州刺史,录尚书事,封安阳亭侯。
刘阿斗终究还是遵从了相父的遗命,让蒋琬接掌大权。不过与诸葛亮的权势相比,蒋琬的权柄确实有所削弱。
诸葛亮曾任丞相、益州牧、录尚书事、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封武乡侯,更有开府治事的特权。蒋琬的官职虽然显赫,但相较之下仍逊色不少。
刘阿斗认为蒋琬尚不足以担任丞相一职,仅授予大将军之职。同时,益州牧降为益州刺史,两者实权差距悬殊。都督中外诸军事的职权也未赋予,更未允许其开府治事。
不能开府意味着蒋琬无法建立自己的权力中心,无法组建核心团队。昔日诸葛亮在世时,相府属官虽品阶不高,却掌握实权,甚至比朝廷官职更具影响力,形成了蜀汉的第二套行政体系。
从此以后,蜀汉将回归单一的官僚系统。蒋琬可以拥有大将军府属官,但这些属官只能处理府内事务,既不能越权行事,更不可干预朝政。
蒋琬心中虽有些失落,却也没有怨言,他深知自己与丞相的差距,坦然接受了这个安排。
此时的杨仪虽然震惊于蒋琬的平步青云,却仍未察觉异常。他觉得既然蒋琬从前任留府长史升任大将军,那么自己这个长史理应接替丞相之位。
然而下一瞬间杨仪就愣住了——太监宣读完圣旨后竟直接高呼。这就结束了?我的任命呢?杨仪在心中疯狂呐喊。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刘阿斗适时开口道:对了,还有杨长史的任命。杨仪长舒一口气,重新燃起希望,暗想丞相的任命自然要由皇帝亲自宣布才够分量。
杨仪不是反应迟钝,作为丞相府曾经的二把手,蒋琬、费祎这些下属都升迁了,按道理说他不该原地踏步。
更何况诸葛亮临终前钦点蒋琬、费祎接任,此事保密严格,除了皇帝和几位当事人,杨仪完全被蒙在鼓里。
杨长史率军撤退有功,擢为中军师。刘阿斗漫不经心地宣布。
中军师这个头衔,放在诸葛亮掌权时期确实显赫。
丞相府属官设有前、后、左、右、中五军师,其中以中军师地位最尊。
可如今连丞相都被裁撤,却给杨仪安了个丞相府最高属官的头衔,明摆着是要把他架空。
如果诸葛亮还在,中军师的实权甚至超过大将军。
但现在丞相之位空悬,中军师就是个虚职。
直到此刻,杨仪才恍然大悟: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已被蒋琬占据,自己彻底被边缘化了。
杨仪心里瓦凉瓦凉的,他咽不下这口气!
在他眼里,蒋琬就是个后辈——当年他官至尚书时,蒋琬不过是个郎官,两人的资历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如今反被下属后来居上,蒋琬当了大将军,自己却沦落成个有名无实的中军师,这让心高气傲的杨仪如何能忍?
散朝后,杨仪失魂落魄地走出宫门。
看着众人围着蒋琬道贺,杨仪脸色愈发阴沉。
费祎见状过来劝解,杨仪竟口无遮拦地甩出一句:
当初丞相去世时,我要是率军投奔曹魏,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悔不当初!说罢甩袖离去。
费祎盯着杨仪的背影冷笑,转身就进宫告了御状。
对杨仪的惩处来得很快,圣旨当即送到杨仪府上,将他革职为民,发配南中。
这结局并不意外。处置魏延和杨仪,都是在为蒋琬执政扫清障碍,避免重蹈诸葛亮与李严内斗的覆辙。
......
比起朝堂上的暗流涌动,诸葛詹这边就轻松多了。他正带着妹妹和刘萱在皇宫里骑马玩耍。
三个孩子都才八岁,骑高头大马太危险——万一坠马被踩到,娇小的身子骨可受不住。他们骑的都是温顺的小马驹。
《蜀汉战马与诸葛之行》
蜀汉并非全无马匹,只是缺乏适用于战场的良驹。其境内所产滇马,属云南马种,体型虽小却性情温顺,兼具耐力与驮运之能,尤擅山地跋涉,唯不适合征战之用。
这种矮脚马幼时体态更小,状若羔羊,恰可供三名孩童同乘。诸葛詹凭借滇马温顺的特性,很快掌握了基本骑术。
果果、小萱,兄长外出办事,你们在宫中玩耍。诸葛詹轻抚马鬃叮嘱道。
兄长去何处?两位妹妹齐声询问。
回诸葛府处理些事务,你们要好生待着。
得到妹妹们清脆的应答后,这位身着孝服的骑都尉率领侍卫队,乘着小巧的滇马向府邸行进,此行专程为会见大将魏延。
沿途百姓纷纷行礼问候,小君侯小丞相之声不绝于耳。马背上的少年不断回礼,孝服与稚嫩面容在侍卫环绕下格外醒目,使人一眼便认出这是诸葛丞相的公子。
丞相虽逝,民众将对其的敬爱尽数倾注于诸葛詹身上。加之诛杀李邈之事流传民间,非但无损其名,反令其孝子之名广为传颂。百姓谈及这位少年无不交口称赞,使其虽未建殊功,已享盛誉。
随着轻勒缰绳,滇马在府门前停驻。侍卫上前叩门时,人们犹记诸葛亮对蜀地深远的影响,这份穿越千年的敬仰,如今正延续在他后裔身上。
府门吱呀一声敞开,看守的老秦头瞧见是诸葛詹,脸上皱纹顿时舒展开来:小公子回来啦!说着就要拉开正门迎接。
秦叔别忙活,我走侧门就行。话音未落,少年身影已闪进边门。
府里可都安好?诸葛詹边走边问。
公子放心,一切妥当。老秦头应道。
往后府上就劳您多费心了。圣上留我们在宫中住着,外头宅子还望秦叔帮着照看。
老仆晓得了,定不负公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