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典盐校尉冷笑,我脑中记着青白双盐秘法,尽管动手!不杀我你便是龟孙!
吕岱悬在半空的剑锋骤然凝滞,虽遭辱骂却不敢斩下。
此言非虚?吕岱收剑质问。
大汉典盐校尉在此,岛民皆可作证。典盐校尉负手昂首。
交出秘方。吕岱急道。
哈哈哈!校尉大笑,当我痴愚?此乃护身符也,说了还能活命?
刑讯亦无用,若我受痛不过咬舌自尽...校尉抱臂而立,满脸桀骜。
留此人举烽乃绝妙安排——手握制盐秘术便是免死金牌。
一则可统御岛民,偌大岛屿岂能无官镇守;
二则报信后仍可保全身家性命。
收押看管!吕岱冷喝,终究不敢加害。
他深知:押此人回建业便是盖世奇功。魏吴两国觊觎盐术久矣,蜀汉垄断盐利令他们如鲠在喉。
带十名岛民来问话,休得无礼。吕岱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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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以百万计的百姓被集中在一座海岛上,即便吕岱手握五万精兵,也不免感到棘手。
很快,十名普通百姓被带到军前。面对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男女老少难掩畏惧之色。
“你们为何在此?”吕岱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有意探听交州虚实,却对典盐校尉及其手下心存疑虑,这才决定直接询问这些淳朴的乡民。
“是朝廷把我们迁来的。”十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何时迁来的?”吕岱追问。
“约莫一月前。”
“好些日子了。”
“两月有余。”
迁徙百万之众绝非易事。魏延耗费多时,才将交州百姓悉数安置于此,并备足了粮草。
“为何要将你们迁至此岛?”
“听说是要打仗。”
“怕我们受战火牵连。”
“朝廷说要死守龙编城。”
当初魏延曾张贴告示,百姓们对此心知肚明,此刻答来毫不迟疑。
吕岱微微颔首,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为求稳妥,他又接连询问了三批百姓,所得答案大同小异。
“当真迂腐!”吕岱冷笑,“竟将百姓粮草尽数迁至琼州岛。这是要效仿坚壁清野?可笑至极!”
虽不解蜀汉用意,但他已得到所需情报。
“看来蜀军是要死守龙编城了。”吕岱自语道,“伪朝以二十万兵力攻汉中,我东吴十万大军伐襄阳,交州必是兵力空虚,难怪要迁走百姓。”
“传令,”他当即决断,“留五千人马驻守此岛,余下四万五千水军随我西进,沿北部湾直逼龙编城!”
琼州岛上粮盐堆积如山,在吕岱眼中已成囊中之物。这五千守军既要看管仓库,更要宣告此地已归东吴所有。
魏延刚送走吕岱,几艘快船便悄然驶离琼州。这些精兵都是魏延预先埋下的暗棋。
琼州百万民众互不相识,藏匿数百士卒易如反掌。莫说吕岱留下五千戍卒,即便五万吴军尽数驻守,也难以监控全岛动向。
这些士卒熟练地驾着尖底帆船向南疾驰。东吴水军既无力监控全岛,更发现不了暗藏的船只。借着人群掩护,他们轻松摆脱吴军视线——毕竟吴军还要驻守粮仓,哪有余力巡查海岸?
航行半日,南岛轮廓渐现。这座魏延口中的秘密基地,正埋伏着两万精锐。赵统常年往返南洋,对这条航线上的岛屿了如指掌。
禀都督,吴军主力已奔龙编,只留五千驻守琼州。侦察兵飞速汇报。
关统摩拳擦掌:正好先吞了这五千!
众将目光聚焦魏延,却见他意味深长地摇头:五千?太少了。他轻叩海图,既设下这天罗地网,自然要全歼四万五千主力。至于琼州守军...且让他们晒晒太阳。
赵统若有所思:我军两万五对敌四万五,若出其不意...
谁说非要硬拼?魏延突然打断,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魏延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环视众人:诸位以为,东吴水师抵达北部湾后,第一要务为何?
关统脱口答道:自是登岸查探龙编城虚实,再作计较。
赵统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都督莫非欲效仿赤壁旧事——焚舟断归路?
正是!魏延抚掌大笑,此刻突袭北部湾尽毁吴舰,彼辈便成无根之萍。待收拾完琼州岛残部,交州这四万五千东吴大军,困守荒滩唯有坐以待毙!
众将恍然——吕岱讥讽蜀汉坚壁清野是徒劳,殊不知魏延早在此处设下杀局。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先将物资尽数转运琼州,再截断吴军归路。失去战船的东吴水师纵知琼州岛屯有粮草百万,亦只能望海兴叹。
计议已定,汉军将士斗志昂扬登船起航,战船劈波斩浪直扑北部湾。
北部湾沿岸,东吴楼船鳞次栉比。
吕岱立于旗舰眺望,但见岸上寂无人烟,唯有风卷浪涌,鸥鸟盘旋。
遣斥候上岸查探。他谨慎地捋须下令。
数十名精锐斥候登陆后呈扇面散开,半时辰后匆匆折返。
禀将军,方圆十里杳无人迹。龙编城头可见守军旌旗,想必蜀军皆龟缩城中。
吕岱闻言颔首,琼州岛民情报与此番探查相互印证,更确信蜀军主力俱在龙编。
留五千精兵驻守船队,余者随本将进军龙编。老将仍存戒心,特意叮嘱:若遇敌袭,烽火为号。
伴着沉闷的号角声,四万吴军列队离岸,尘土飞扬间向龙编城迤逦而去。留守水兵目送大军远去后,各自按刀巡视于百艘战船之间。
蜀军在交州的兵力虽不明确,但吕岱确信人数必然有限。
魏吴两国共三十万大军分头进犯蜀地,交州防务定然空虚。
吕岱率部登岸,迅速推进至龙编城外,远远观察城墙上的布防。
“啧——”吕岱突然眯起眼睛,“这坚壁清野的战术,倒真让他们玩出花样来了。”
交州荒芜一片,莫说征调民夫赶制攻城器械,就连木材都无从寻觅。
盐场日夜焚烧木柴,方圆百里的山林早被砍伐殆尽。
“琼州岛似乎也寻不到半棵树木……”吕岱猛然警觉,神色渐渐凝重。
副将低声提议:“不如拆毁民宅取材?”
“若实在找不到木料,便只能如此。”吕岱抚须点头。
魏延仅留五千蛮兵驻守,既是疑兵之计,亦因料定东吴短期内难以攻破龙编——盐场炼炉吞尽了所有可用之材,如今交州百姓连生火煮饭都要仰仗南州接济。
东吴若想就地取材,唯有强行拆屋一途。
即便如此,打造攻城器械仍需耗费时日。
换言之,龙编城固若金汤,纵有千军万马亦难撼动。
而魏延谋算中,此战胜负今日便可见分晓。
“将军,眼下该当如何?”副将拱手请示。
“暂且撤回琼州岛,待召集民夫再来拆屋制械。”吕岱拨转马头,果断下令撤军。
副将迟疑道:“若城中蜀军趁机遁逃……”
“要逃早该逃了。”吕岱失笑,“若真弃城而走,我等坐收交州,岂不省事?”
副将恍然,遂不再多言,全军调头向港口撤退。
城楼之上,董允急按雉堞:“吴军欲退!必须设法拖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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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的计谋能骗过旁人,却瞒不过董允。
码头迟迟未见火光,显然魏延尚未抵达。若东吴舰队此时离港,整个谋划将功亏一篑,唯有等他们再犯交州才能动手。
战机转瞬即逝。董允盯着城下黑压压的吴军——龙编城仅五千蛮兵驻守,倘若下次吴军携攻城器械卷土重来,破城恐怕只在旦夕之间。
呜哇——!城头突然爆发出震天吼叫。
正欲登船的吴军将士纷纷驻足回望,有人啐道:蛮子发什么癫?
吕岱眯眼望向城楼:派个人去瞧瞧。铁甲铿锵声中,他嗤笑道,总不会真敢出城送死。
斥候飞奔回报时,这位老将手中马鞭地断成两截:投降?
这个答案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比起跪地求饶,他更相信蜀军会放火烧粮仓,或是从侧门突围。
当吕岱的帅旗再次飘到城门下,城堞后探出个满头彩色羽毛的脑袋:老子要谈条件!那蛮将拍着城墙嚷嚷,你们汉人最会骗人!
吕岱仰头看着这个曾在南中打过交道的熟面孔,绷紧的后背稍稍放松——蛮子确实不是玩阴谋的料。
他绝不会想到,这个判断将让三千吴军葬身火海。
“老子不是汉人,是吴地来的。”吕岱装模作样地说道。
“少糊弄人!你们汉人都一个德性!”蛮子扯着嗓子喊。
“那你倒说说,要咋样才肯投降?城里那些蜀军呢?”吕岱顺着话头往下探。
“蜀军早被我们收拾了!他们非要拉着咱们死守,谁愿意送命?”蛮子满不在乎地嚷嚷,“咱们就想回南中老家,你点头答应,马上开城门!”
“成!”吕岱答应得干脆利落。
虽然觉着这事透着古怪,吕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骗开城门要紧,别的事进城再说。
“慢着!老子还有条件!”蛮子又嚷嚷开了。
“尽管提!”吕岱满口应承。这会儿甭管蛮子提什么,他都准备先答应下来。
“粮食得让我们带走!族里老小要吃饭!还有牲口,宰了吃肉!”
“行行行!都依你!快开门!”吕岱开始不耐烦了。
“急个屁!”蛮子眼珠子一瞪,“还没完呢!”
“盐巴、茶叶、蜀锦、棉花......”蛮子掰着手指头数,摆明了要狠敲一笔,那傻乎乎的模样倒挺逗乐。
“ ** ,这蛮子胃口不小!”副将低声骂道。
“越贪越说明是真想投降。”吕岱判断道。
城头上的蛮子还在絮絮叨叨报东西,吕岱也不催了,就在下边干等着。
忽然蛮子住口了,吕岱立刻问:“完事了?都答应你!再想想还有啥想要的?尽管提!”
“嘿嘿!”蛮子突然咧嘴一笑,“老子还想要你的脑袋!”
吕岱脸色唰地变了,这才明白被耍了,心头猛地一沉。
【北部湾海域。
上百艘尖底战船张满风帆,直扑港口码头。
交州所有战船倾巢而出——剩下的货船早被麋威带着去天竺了。
舰队劈波斩浪,海岸线已清晰可见。
魏延握紧船舷,手心里全是汗。头回指挥海战不说,这一仗更关系到交州存亡和他自己的前程。
时机已至,这是小丞相赐予的良机。若能在此战中取胜,不仅可保交州安危,更能让他重获官衔,摆脱布衣身份。
若此战失利,便是白白糟蹋了这份天赐良机。
因此魏延心中憋着一股劲,誓要在此战中赢得全胜,方不负小丞相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