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能做主?诸葛恪将信将疑,要不要与朝臣商议...
不必。少年郎胸有成竹,这点担子小弟还挑得起。
见对方满脸狐疑,诸葛詹摇着羽扇笑道:兄长怕是不知道,小弟如今身兼卫将军、录尚书事二职。
诸葛恪惊得差点咬了舌头,确认不是玩笑后连连摇头:为兄今日才算见识到,汉帝待贤弟当真不同寻常。
习惯就好。诸葛詹狡黠一笑,说不定下回见面,小弟就该继承父亲衣钵了。
诸葛恪彻底哑然。这般火箭蹿升的仕途,他活了大半辈子闻所未闻。
更没见过刘阿斗这等皇帝——甩手掌柜当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待思远真当上丞相,为兄这使者倒能当得更稳当。诸葛恪自嘲道。当年父亲诸葛瑾常驻蜀地,如今倒像是两代人接力的戏码。
如此甚好。诸葛詹眼中闪过温情,伯父近来身体可还康健?
“唉...”说到诸葛瑾,诸葛恪不禁长叹一声,“思远你有所不知,这次北伐父亲也要随军出征。”
“什么?”诸葛詹眉头紧锁,“孙权究竟想做什么?伯父年事已高,长途行军作战,万一有个闪失...”
“谁说不是呢。”诸葛恪无奈摇头,“陛下下了令,我本想劝阻,可父亲偏偏执意请战,实在无可奈何。”
“孙权这无情无义之徒,竟丝毫不顾念伯父年迈!”诸葛詹愤然斥责。
“思远,你还不知道吧,张昭硬是被他逼死了...”兄弟二人又聊起闲话。
孙权和张昭的恩怨,最终以张昭离世告终。
起初,孙权命人用土封堵张昭的家门,张昭一怒之下,也在门内堆土封堵。接着,孙权竟派人到张昭家中 ** ,而张昭性子刚烈,宁死也不逃离,任凭烈火焚烧。
最终,孙权只得让步,先命人灭火,随后又假意站在门前致歉。
皇帝都低头了,身为臣子总不好再僵持,张昭只得接受孙权的歉意,二人上演了一场君臣相拥而泣的场面。
然而没过多久,张昭便离世了。这般年岁,经此折腾,终究没能撑住。
此事虽已过去数年,诸葛恪提起仍感慨万千:“当年你让攀儿留在成都,果然明智。陛下对待这些老臣,确实不够宽厚。”
“兄长在那边也要多加小心。”诸葛詹关切道,“若实在不行,随时可来我这儿。陛下比孙权强得多,或者回琅琊故里也行,咱们家在故地终究有名望。”
“思远不必忧心,还没到那一步。”诸葛恪岔开话题,问道,“对了,攀儿那孩子呢?父亲特意给他写了信。”
“哦,想必又跑出去玩了。他整日无忧无虑,几个年幼的皇子都跟在他后面跑。”诸葛詹笑着摇头,“信件交给小弟就行,等攀儿晚上回来再给他。”
“也好。”诸葛恪从袖中取出信函。
诸葛詹随即命侍女将信送到诸葛攀的房中,丝毫没有拆阅的意思。
祖父写给孙儿的信,私自拆看未免太失礼了。
“事情既已谈妥,为兄就不多留了。”诸葛恪起身告辞。
“何必如此匆忙?兄长不妨在成都歇息几日再启程。”诸葛詹挽留道。
**
“不必了。”诸葛恪摆手推辞,“伯父年事已高,我离家久了放心不下。何况大吴即将北伐,伯父身为大将军政务繁重,早些回去也能替他分忧。”
“既如此,我送兄长一程。”
见诸葛恪执意回去协助诸葛瑾,诸葛詹不便再留,亲自将他送出成都。
目送堂兄离去,诸葛詹转身吩咐侍从:“传令军中将领,速至大将军府议政。”
“遵命!”侍卫领命疾行。
大将军府内。
众将早已齐聚,待诸葛詹入席,姜维率先发问:“思远,听闻东吴遣使前来,可是为联兵之事?莫非他们要趁机北进?”
“正如所料。”诸葛詹含笑点头,“东吴此番要大动干戈,欲发兵十五万。有他们牵制魏军,我军夺取东三郡定当事半功倍。”
“十五万?!”满座哗然,谁曾想孙权此次竟如此阔绰。
马岱目光灼灼道:“机不可失,我军何不倾巢而出,与东吴合击伪魏?趁其新丧国主,一举定乾坤!”
此言令众人陷入沉默,连诸葛詹也眉头微蹙。
曹叡新丧,孙权又增兵压境,此刻奋力一搏似有可为。
但无人敢轻率决断——蜀汉经不起半分差池。
不仅是粮草运输艰难,更因兵力捉襟见肘。
昔日诸葛亮北伐,至多统兵五万。唯临终前殊死一搏,方率八万将士出征。而今马岱提议倾国出兵,纵是蒋琬亦难决断。
最终所有目光皆聚于诸葛詹。
“不可冒险。”他沉声道,“东吴出兵十五万,境内尚有十万大军戍守。可我蜀汉若发兵十万,则后方空虚。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正该如此!”蒋琬立即附议,“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邓芝抚须接言:“待天池竣工,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届时再图大业不迟。”
「国内的局势最好不要停滞不前。」谯周同样持稳健立场。
最终众人达成共识,即便是向来激进的姜维,此刻也收敛了锋芒。
虽然作风激进,但史书记载姜维执掌大权后,虽屡次领兵北伐,行事仍保持着基本分寸。
「言归正传,该拟定作战方略了。」诸葛展望向众人,「此番东吴使者乃我族兄,吴军的作战部署他并未隐瞒。」
侍从奉上地图,众将围拢至案前。诸葛詹指尖划过绢帛:「东吴此番兵分四路,虚实各半。东路十万主力直取伪魏寿春,另遣偏师牵制六安。」
「中路荆州方向出兵五万,主攻樊城,疑兵袭扰相中。」
话音刚落,营帐内诸将脸色骤变,或皱眉掩鼻,或如鲠在喉,活像见了什么腌臜物事。
「哪个庸才排布的军略?」姜维嫌恶地啐道,「简直令人作呕。」
「确实匪夷所思。」邓芝捻须沉吟,「这般用兵毫无章法。」
「这...」诸葛詹略显尴尬,「族兄言明此乃孙权亲拟,料想便是吴军最终方略。」
「纸上谈兵!」姜维嗤之以鼻,「根本不通兵势。」
见诸葛詹犹疑,姜维继续道:「思远有所不知——魏国淮南驻军十万,襄樊亦屯兵五万。这般部署,你可懂了?」
诸葛詹身负【武略】天赋,闻言顿悟:「原来如此...孙权当真愚不可及。」
按此部署,吴军东线十万对十万,中路五万对五万。作为攻方竟未占得半分先机。
「合十五万劲旅攻淮南,或全力击襄樊,皆胜此策。」张翼连连顿足,「如今首尾难顾,必是虚张声势。」
「看来我军确需保留实力。」马岱叹息,「吴国这般用兵,恐重蹈覆辙。」
「呵!」廖化冷笑,「吴人何时成过事?」
东吴军略显畏缩,连襄阳、合肥这样的战略要地都不敢直接进攻。费祎嗤笑道:此番出兵竟绕开两座坚城,反倒去攻打樊城与寿春,此战前景堪忧。
江东鼠辈向来不善外征,这次用兵更是毫无章法。张翼随即附和道。
三国对峙日久,各方虚实早已了然于胸。
以吴军战力之薄弱,加之如此拙劣的作战计划,铩羽而归当在预料之中。
反观我大汉北伐, ** 夺下汉中之地,丞相又攻克武都、阴平二郡。虽说长安始终未能拿下,但以我国力之微薄,尚能从强魏手中夺得三郡,实属不易。
而东吴用兵多年,竟未从魏国夺得尺寸之地。
合肥城下,吴主孙权的牙崩碎了不知多少回,却始终未能攻克。
中路的襄阳亦是如此,虽觊觎日久,终究徒劳无功。
东吴唯一得逞的扩张,不过是背弃盟约偷袭荆州罢了。
当年孙权何等眼热!
赤壁战前,刘玄德尚且寄人篱下,连立足之地都无。
岂料战后形势剧转,先取荆南四郡,继得江夏基业。
后经南郡江夏互易,西取益州,北定汉中。
刘封夺东三郡,关云长水淹七军威震中原,逼得曹操几欲迁都。
自赤壁战后,刘备势力如日中天!
其势之盛,令人心惊。
反观孙权,虽胜赤壁却未获实利。眼见昔日落魄的刘备节节高升,那份酸楚简直要咬碎后槽牙。
妒火中烧之下,屡败合肥的孙权终于将目光投向荆州。
这也成为孙权生平唯一一次成功的扩张。
至于交州,士燮未作抵抗便拱手相让,根本算不得战绩。
且不论东吴胜负如何,当务之急是谋取实利。诸葛詹将话题引回正轨。
东三郡守备空虚,加之吴军牵制襄樊之敌,突击之下必可易帜。姜维信心十足:末将愿立军令状!
姜维胸有成竹。东吴大军正牵制着魏国主力,此时蜀汉夺取东三郡可谓胜券在握。只要把握时机,简直易如反掌。
魏国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东吴十五万大军身上,这正是蜀汉的大好机会。
我有个主意。诸葛詹轻摇羽扇,明修栈道,暗取三郡,诸位意下如何?
妙计!马岱立即会意,东吴正面进攻,我们假装修复栈道,佯攻关中,让魏国在西线布防。
待战事起时,我们突然调转兵锋,从汉中直取东三郡,必能打魏贼一个措手不及。姜维击掌赞叹,如此东三郡唾手可得!
经过详细商讨,众人一致采纳诸葛詹的计策。
此战将调遣三万精兵,由姜维全权指挥。
还有一事。诸葛詹正色道,法邈反映矿工消极怠工,矿石品质参差不齐。
思远......
小丞相......
姜维与谯周正要解释,诸葛詹抬手制止:且听我说。
这种情况情有可原。将士需操练,朝廷也不能白用世家劳力。我对此并无不满,反而要感谢诸位这些年的付出。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蜀中水泥厂即将迁往天池郡。蜀地的基建与军备工程都已完工,没必要再留在此处。
搬迁之后,你们的人手就不必再跟去了。但在搬迁前,希望两家善始善终,我不想再听到法邈的抱怨。
思远放心。
定不负所托。
姜维与谯周当即表态,保证在水泥厂搬迁前全力配合,绝不懈怠。
诸葛詹已将话说得明白,且承诺搬迁后就不再征调他们的人手。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众人自然要给小丞相这个面子。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诸位各司其职吧。诸葛詹说完,执扇离去。
众人陆续散去,只剩下蒋琬与费祎二人。
思远越发有其父之风了。费祎由衷感叹道。
蒋琬抚须赞叹:确实如同复刻,不仅容貌神似,理政风格也如出一辙,刚柔并济。
费祎附和道:在尚书台议事时,常令人恍然以为丞相仍在主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