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斯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作为青史留名的杰出政治家与军事家,他的才智早已被历史验证。
李斯隐约察觉到了将晨的用意。
楚国本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民心不服,对秦国极为不利。
“说来听听。”赢政望向李斯。
李斯摇头:“臣目前只是隐约猜到三公子的部分意图,尚未能证实。但愿不是如此——不过三公子为这场战争所定的基调,实在太高了。”
仅是猜到一点,李斯已感到天崩地裂般的震撼。
这简直是要灭种的味道!
开局便行坑杀,正是为整场战争定下了最残酷的基调。
赢政与李斯都清楚,这几乎是战争的潜规则。
一场战争的血腥程度,往往从一开始就定下了轻重。
而将晨所定的基调,实在过于血腥。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场战役,他都打算全歼敌军所有力量,一个不留。
他不接受投降。
难以想象之后的战事会惨烈到何等地步。
此时此刻,整个战国不知有多少人正密切关注着这场战争。
赢政颤巍巍地起身,走到殿门前,凝望远方沉落的夕阳。
“寡人必将一统天下,使四海归一。”赢政展开双臂,意气风发。战事既胜,离统一六国的目标又近一步。他伸开双手,仿佛将整个山河拥入怀中。
就在战报传往咸阳之际,将晨已拟定行军路线。
他放弃了召陵。
召陵百姓难以置信地望着秦军远去。
竟未留下一兵一卒。
按秦军惯例,召陵至少应驻守上万士兵,再不济也需数千驻军。
如此全数撤离,绝非寻常战法。
而将晨正是要反其道而行。
他静待项燕出招。
此时项燕正陈兵郢陈,数十万大军按兵不动。
将晨却率军自召陵直取上蔡。
当召陵失守的消息尚未传开时,将晨已兵临上蔡城下。
上蔡守军仅万余人。
项燕刚得知召陵陷落,将晨却已夜袭上蔡。
守军猝不及防。
两千大刀兵攻上城墙时,许多楚军仍睡眼惺忪,茫然不解为何秦军突现眼前。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上蔡城宣告攻破。
“此城守将比前个强些。”将晨望着城楼尸山评道。
此城楚军无人投降,主将战死,仅余两千降卒。
“挖坑埋了。”将晨挥手示意。
就地掩埋最省事。
这些降卒日后皆可能成为反秦主力。
此时不除,待楚国覆灭后他们必成叛军骨干。
其实这两座城本是秦楚反复争夺之地。
“据探报,项燕大军分驻郢陈、巨阳,汝南亦有十万屯兵。”
上蔡城头,将晨听着王贲禀报,微微颔首。
楚军兵力雄厚,至少六十万之众,尚得农家鼎力相助。
将晨持续追查,发现昌平君似乎与农家往来密切。
他展开地图仔细端详:“前往汝南。”
“汝南?”王贲不解,此地并非通往寿春的方向。
“何人说过要攻取寿春?”将晨轻叩桌面。
他的目标是歼灭敌军全部主力。
这十万大军,将晨决心全数吞并。
彻底吞噬殆尽。
汝南位于上蔡以南,而巨阳等地皆在其北。
项燕绝不会料到,将晨自始至终都未将寿春作为目标。
对他国而言,直取都城便可定局。
然楚国与众不同,其风骨刚硬。即便攻下寿春,清除贵族,仍难竟全功。
唯有彻底消灭楚国所有军队。
“寿春非但不取,更要留待最后。我要让楚国流尽最后一滴血。”将晨神色平静,话语间却暗藏腥风血雨。
就此牵制楚国。
当夜,十万铁骑再度出城。
虽说是十万大军驻守的汝阳。
但在守军毫无防备之际,仍如先前般,两千大刀队率先突进。
守城者被悄无声息地解决,城门洞开,骑兵长驱直入。
这十万大军溃败得猝不及防。当将晨率骑兵冲入营地时,他们连有效抵抗都未能组织,只顾四散逃命。
但将晨早已下令关闭城门。
两万人阵亡,俘虏竟达八万之众。
整整八万俘虏在城门外被绳索串联,手足相缚。
两万秦军手持铁锹掘土挖坑。
“咕噜——”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王贲,此刻也不禁咽了下口水。
八万人!
这可是整整八万条性命!
“诸位稍安,仅是安葬阵亡将士。”王贲见俘虏骚动,出声安抚。
至于是真是假,唯有他自己清楚。
将晨背着手立在枝头,神情漠然地望着远方。
汝南一役,推进得极快。
或者说,将晨深谙兵贵神速之道。
唯有闪电般的进攻,才能最快终结战局。
在汝南守军尚未反应过来时,十万楚军已全军覆没。
“三公子,别来无恙。”
将晨静立时,身后传来一道话音。
那声音温润柔和。
却又透着典雅雍容,不带半分轻浮。
恰似白莲般圣洁无暇。
将晨并未回头:“何事?”
“秦王有信转交,顺带,还有苍龙七宿。”月神轻声道。
“苍龙七宿?”将晨蹙眉。
“你们阴阳家果然手眼通天,连我在汝南的行踪都了如指掌。”将晨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士兵们挖掘土坑。
坑洞已掘得极深,毕竟人手众多。
足以容纳十余万尸身。
月神默然不语,只是凝眉望着深坑。
又瞥了眼旁边的尸首,似是觉得不甚相称。
“公子,这坑似乎过大了。”月神提醒道。
将晨转头看向月神,目光凛冽:“确实,刚刚好。”
他将手轻轻一挥。
踏踏踏!!!
俘虏四周骤然涌现秦国铁骑,纵马冲杀。
俘虏们只能拼命奔逃,纷纷跌入深坑。
一个接一个。
待最后一名俘虏坠入坑中,秦军面不改色地开始填土。
十万余人,严丝合缝。
凄厉的哀嚎此起彼伏。
月神怔怔望着眼前景象。
活埋。
亲眼见证坑杀,终究是头一遭。
仍是近十万人的坑杀。
白起坑杀四十万之事流传战国,传颂两千年。
“你们阴阳家想要楚国的苍龙七宿?”将晨语气平缓。
对于阴阳家,将晨并不信任。
或者说,他从未真正相信过。
但阴阳家尚有利用价值。
若非如此,当年将晨早已将其尽数铲除。
然而如今,将晨察觉到阴阳家暗藏危险。
苍龙七宿为何物,将晨无意深究,但他明白若阴阳家得到苍龙七宿,必将威胁自身。
此刻月神犹未从坑杀的 ** 回神,再看向将晨时,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数万人,不,近十万活生生的人,竟被尽数坑杀?
月神只觉头皮发麻。
这位秦三公子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一夜之间又活埋近十万人。
与这位相比,白起亦要退让三分。
月神忆起咸阳时赢政的感叹——说得对,太对了!这位秦三公子若入地狱,那杀气怕是连阎罗都要惊退。
抬头时,月神迎上将晨那如同注视死人的目光。
杀意凛冽。
月神心跳如擂鼓。
向来冷静的月神,此刻慌了。
彻底慌了。仅是将晨一瞥,便令她冷汗涔涔。
此人已对她生出杀心。
月神表面镇定,额间却渗出冷汗。
这杀神的杀意,谁人能挡?
随着杀孽愈重,将晨发觉愈发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因为所有人见到他,唯有恐惧。
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潜藏着难以言喻的杀意。
杀意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却足以令人心生恐惧、魂灵震颤,玄奥莫测。
传说杀神白起曾真正以杀气慑人致死。
将晨却未曾尝试。
月神脑中思绪飞转——她必须想明白,自己究竟在何处开罪了这位武安君、秦三公子。
“此非我阴阳家所求,乃是秦王、秦王所需之苍龙七宿。”月神额间沁出冷汗。
将晨缓缓转过身来。
如今谁想要都已不再重要,什么凭借苍龙七宿可得天下的传言……
这天下,只能是大秦的。
只能是他的。
自在此世睁眼的那一刻起,将晨便知晓:那个王位,他必须夺得。
夺嫡之争,败者唯有死路。
若将晨成事,扶苏、胡亥,一个也活不成。
而若他们登基,则秦将不存。不同的是,扶苏或许会容将晨活命——他毕竟是真正的仁德之人,但朝臣们绝不会放心让他安稳度日,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囚至死。
至于胡亥,必定会取他性命。
王室贵胄,看似尊贵无比,然战国诸侯,谁得善终?
即便后世,亦复如是。
他大秦的帝国,又何须倚仗苍龙七宿来夺取?
那位慈父……终究是走错了路。
“我知道了。”将晨缓缓开口。
那源于精神的威压骤然消散,月神深深吐出一口气。
强如她,方才也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亲眼见证近十万人被活埋——此人之心,简直如铁如钢,血液里毫无温度的冷血之物。
月神匆忙离去。
她不敢再留于此地,一刻也不敢。
沙沙沙——
忙碌的秦锐士们手持工具,不断填土。
巨坑,也渐渐被泥土覆盖。
三百二十二
将晨凝视着那片被填平的土地——不,因十万人被掩埋于此,地面高高隆起,竟如一座新起的坟丘。他久久注视着,忽然若有所思道:“来年此处的野草,定会生得格外茂盛。”
跟在将晨身后的王贲,困惑地挠了挠头。
他隐约觉得公子这句话别有深意,字里行间透着杀机。
汝南一役,十万楚军覆灭,将晨便下令停止进军。
从上蔡突袭汝南,百里之外的项燕必然已得到消息,有所应对。
连日攻城拔寨,秦军锐士也已显出疲态。
必须休整了。
十万铁骑遂在汝南暂作休整,此地临近大湖,不惧敌军围城。
“禀上将军,汝南失守,十万大军下落不明。”
深夜,项燕从噩梦中惊醒。
门外已传来急报声。
项燕匆忙开门,来人急步上前:“上将军,汝南十万大军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砰!
项燕一拳击碎桌案:“十万大军岂会凭空消失?加上上蔡、召陵的三万人,未及正式开战,已折损十二万?”
十二万,不是十二万头猪。楚军虽战力稍逊,却也并非不堪一击。
若非如此,李信的二十万秦军也不会被迅速全歼。
而今项燕连敌军的面都未见着,已损失十三万人。
这如何承受得起。
即便项燕坐拥六十万大军,一两日内折损十三万,如此惨重的损失,不亚于一场大战役。
至于秦军的伤亡,至今仍是个谜。
可怕。
这一刻,项燕心中陡然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唯有真正与将晨对阵,方能体会这种无力。
项燕曾无数次在心底斥骂匡章与燕王喜的无能。然而,唯有真正交锋之际,他才恍然明白。
将晨用兵,不循常理。
他行动如雷霆,不给人丝毫喘息之机,竟一口气吞下了十万大军。
“不可能!”项燕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秦三公子仅有十万兵马,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城之际吞掉我十万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