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默被海棠咬着裤脚硬拽到张云雷家的出租屋时,张云雷已经彻底醉了。看着昏睡的人,和满屋的狼藉,苏冰默看了一眼张云雷,将屋子收拾好。
刚要开门走时,海棠又扒拉着她的腿,把苏冰默拽到张云雷的身边。
如果苏冰默没有看错的话,张云雷的肩膀上都是伤。因为伤口太凌乱,也因为苏冰默并没有找到张云雷自残的工具,所以她无法确认……张云雷的伤口是从哪里来的。
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又给海棠喂了一点儿狗粮,苏冰默再一次离开了。
回家之后整个人都缩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张云雷的伤口,也是此刻才明白,上一世自己犯病的时候,原来在外人眼里这么恐怖。
那个时候的张云雷应该多无助啊……
又想到是自己的离开才导致张云雷受伤这么严重的,苏冰默的心里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自责。
如果,这一世,她没有去那家酒吧就好了。
如果,她从一开始,离得张云雷远远的就好了。
如果,在张云雷从德云社回来之后,她没有那么自私且贪婪的想要享受那份美好,就好了。
离开这条胡同的想法,在苏冰默的脑子里越来越强。
傍晚时,苏冰默终于还是拿着自己的全部资料,去找了安哲,将自己的全部想法告诉了他。
对于苏冰默离开这件事情,安哲特别支持,他也愿意跟着苏冰默一起离开。只是想到张云雷时,安哲依旧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确定要抛下他吗?”
“我确定……吧”苏冰默不得不承认,面对不辞而别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到彻底狠心。
可她也不敢继续在张云雷身边待下去,她害怕自己多待一秒,自己就会心软,也害怕因为自己张云雷会再次受到伤害。
听到从窗户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安哲向下望去,张云雷再一次和自己大伯母交谈,如果没有听错的话……绝对是来找苏冰默的。
知道苏冰默此刻并不想见他,安哲想都没有多想的直接将自己家的窗户关上了。
一整个晚上,苏冰默都在和安哲商量着以后的事情,工作这种事情好解决,难解决的是她和安哲的吃住。
温若婷住的那个小区,是苏冰默可以想象到性价比最高且价格最低的。可她这一世不能和温若婷见面,她不想再像上一世一样拖着温若婷。最后,妥协了他们两个人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以外……现在好像连死都不是事儿了,那还有什么大事啊?
苏冰默凝视着眼前的白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浸湿了纸张。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打湿了多少张信纸,才终于艰难地将那封充满虚情假意却又夹杂着一丝真心的信写下来。
在信的结尾处,苏冰默的内心仿佛被撕裂成两半,左右脑不停地相互争斗。她的手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写下了最后一句话:“张先生,我们之间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就这样吧,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祝你新婚快乐!”
然而,当她写完这句话时,心中的痛苦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明明上次写诀别信时,她并没有如此痛苦不堪……
而此时的张云雷,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痛苦世界中,无法自拔。他呆呆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原本熟悉的面孔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几天前那个荒唐的念头,就像恶魔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那么,自己再死一次,是否还会继续重生呢?这种可能性,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十,但对于此刻的张云雷来说,却仿佛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缓缓地拿起那把弹簧刀,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然而,当他将刀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心脏时,一种奇怪的力量再一次涌现。就在刀快要触及皮肤的一刹那,他的手像是被一股强大的潜意识所控制,猛地将刀甩了出去。
弹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铛”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张云雷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经历了上一世那么多的选择和经历,他在面对苏冰默时,依然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海棠冲着门口汪汪大叫的声音让张云雷思绪拉了回来,看着狗爪子不停的扒拉着门,张云雷三步并一步的走向门口。
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苏冰默那张熟悉的面孔。明明他应该开心,他应该将苏冰默一把揽入自己的怀里,但此刻……他竟然不知所措。
苏冰默也没想到这个点儿张云雷居然还没有睡,那股不舍再一次涌上自己的心头,抓在自己手里的信……被紧紧的揉成一团。
“我情绪有点儿失控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会吓到人,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应该可以控制住我的情绪”
微弱的灯光洒在张云雷的身上,苏冰默看得到他的右肩上,有丝丝的血迹渗了出来。强忍着涌上眼眶的眼泪,努力将自己右脸上的梨涡挤了出来:“我们玩个游戏,可以吗?”
“都依你”张云雷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但苏冰默的心依旧是悬着的,因为这是她的下下策,可她又比谁都清楚,张云雷在她的身上拥有比对谁都强大的自制力。
游戏内容很简单,石头,剪刀,布输了真心话大冒险,每人只有两次机会。
第一轮,张云雷赢了,选的是真心话,问的问题是,苏冰默有没有爱过他?
而苏冰默给他的回答是,他们现在这个年纪谈爱还是太沉重了,只能说喜欢过,心动过……
第二轮,依旧是张云雷赢了,在大冒险和真心话中间犹豫了将近五六分钟,最后还是选择了真心话,问苏冰默,自己是不是太差劲了,差劲儿到甚至都不是她的备选。
苏冰默以为他会选大冒险,甚至都以为,他给出的大冒险内容是待在他身边一辈子。但张云雷的这个问题,很明显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犹豫片刻之后,她这一次不想骗他,将自己心里最开始的答案告诉了他:“”
但苏冰默这话,张云雷只觉得苏冰默哄着他。毕竟如果真的是首选的话,为什么出事儿了要一个人扛着。又为什么有那么大压力之后,要一个人承担……
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开始依靠他?
按照游戏规则,苏冰默还有一次真心话和大冒险。如果那个时候苏冰默给出的惩罚是,要让他一辈子离开自己,张云雷竟然觉得这个回答还不错,最起码在她离开他以前,她还舍得哄他。
苏冰默输的两次都选择了大冒险,这是在张云雷的意料之中的。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是,苏冰默给他的惩罚,一个是好好爱自己,另一个是别再做傻子了。
张云雷很想为自己辩解,又害怕苏冰默现在不想听他的解释。而苏冰默紧紧的将那封告别信攥成一团,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张云雷了。
两个人之间再一次被尴尬弥漫。
“张磊,我给你一个福利,好不好?你许一个愿望,不管许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一次苏冰默真的没有在哄张云雷,看着他那双眼睛哭肿了桃花眼,她的心已经彻底碎了一地……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一个人扛了,也不要给自己有压力,如果真的解决不了……我欢迎你随时来麻烦我”
“你难道不想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吗?”
这个问题也是张云雷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左右脑又一次互搏了几分钟之后,像是释怀一样,笑着和苏冰默说:“可是我真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与其这样……不如将自由还给你,当然前提是能保护好自己,或者多依靠我一下”
“我会的……”
如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话。
这一次的张云雷没有强行挽留,苏冰默也迟迟没有将手里的信交给他。当清晨的阳光再一次洒到两个人的侧脸上,苏冰默随便找一个理由,接着抱张云雷,才将手里的信,塞到张云雷的裤兜里。
而等张云雷发现那封信时,已经是次日的傍晚。而这一封信的内容,和上一世那一封诀别信一模一样。
强忍着心痛,张云雷带着海棠,将附近的所有胡同,以苏冰默可以去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在网吧没能见到苏冰默的身影,却被宋长安叫住了。
通过交谈,张云雷才明白,那天他和吴松扭打在一起时,是他报的警。而他这一次叫住他,为的也只是想问一句……吴松被拘留了多少天,以及他和苏冰默怎么样了。
可两个问题张云雷都回答不上来,因为他那天只顾着担心苏冰默了,吴松最后处理的结果,他还不知道。而另一个问题,哎呀,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苏冰默之间有矛盾,何况现在的苏冰默再一次不要他了。
哪怕就是海棠那么灵的鼻子,今天晚上终究没能找到苏冰默。可偏偏,也是这天晚上,海棠带着张云雷,去了一处已经荒废的宅子。
海棠从已经坍塌了的屋子里,叼出一个玻璃瓶,而里面放着的依旧是一叠照片。
是刘燕洗出来的那些关于苏冰默的裸照。
张云雷让海棠带路,在找到这个玻璃瓶的地方,又找到一个笔记本。每一页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张磊”,最后一页的最后面,写着一句:“我爱过你,可是这份爱无论如何都只会让你受伤,把我忘掉吧……找一个适合你的人,结婚生子……你的余生,一定不会像柠檬糖那样酸涩”
看着字迹风干的颜色,以及纸张的颜色,张云雷可以断定的是这些东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绝对不可能是他和苏冰默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写的。
他真是个傻子,明明已经这么明显了,上一世的自己……愣是没有察觉出来苏冰默的感情。而如今重生这种荒唐的事情,张云雷竟然也只恨,为什么没能重生到最开始的时间?
如果是2008年,他一定不会让那份青涩的心动落空的,更不会让少女的情窦初开,到最后却已成了空欢喜。
也幸好有海棠陪在他身边,不然此刻的张云雷将是一具行尸走肉,连回去是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在脑海中努力将上一世的所有记忆点和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对上,除了安哲入狱、冯安去世之外,好像所有事情都对上了。
只不过这一次,说再见的人不是他,是他的默默。
张云雷给安哲打了三个电话,没有一个是打通的。干脆熬了一个夜,将“醉生”的地址和上一世苏冰默一开始住的那个小区的地址,以及怎么从这里到达那里的地图,我手绘的出来,发给了安哲。
自己坐在椅子上,将海棠抱到腿上,用手挠了一下海棠的下巴,轻声嘟囔了一句:“我们再等等,如果三天之内还是找不到妈妈的话,爸爸带你回去见姥姥和姑姑”
而此刻的安哲和苏冰默刚走到这条街外面的大道上,收到张云雷的消息之后,将整个地图给苏冰默看时,不忘蛐蛐了一句:“你去和张云雷告别,怎么还把咱们的目的地告诉他了?”
苏冰默揉了三次眼睛,确定张云雷给的就是“醉生”的地图之后,她也懵了。
而且,不只有“醉生”还有温若婷他们家小区的位置。
眼下只有两个说法可以将整件事情变得合理起来,要么张云雷和她一样重生了,要么这就是巧合。
很显然第二种可能,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但如果是第一种说法的话,张云雷现在可能已经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