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见到赛琳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是说,那个冒牌货。而今天我再次来到了她的眼前。
实话实说,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在奥图姆见到她了,但由于没人主动提起,我也不敢多问———今天我才知道她成了阶下囚。
约翰说,那是她有事找我,恰好我作为伤员又闲来无事。不过奇怪的是,约翰郑重地交给了我落日剑。
赛琳有什么危险的?
换句话讲,关在大牢里的女人有什么危险的?即使她很危险,现在她可套着沉重的枷锁呢!
老欧米伽被赦免后,一部分惹是生非的囚犯也被拉走绞刑,当然,我没去看,我的意思是,这里一下变得宽敞起来。
地牢的走廊需要向左拐三次,楼梯很陡,高矮也有差别,我想,这是为了绊倒急匆匆逃走的囚犯的“独特设计”。
如果囚犯想要逃走,恐怕要花很大的功夫,撬开大门,爬上楼梯……这是和我这样“探监”的人完全相反的心态与方向。
“你在紧张什么?步子这么慢!”脑海里忽然出现约翰的声音,打破了我的胡思乱想。
当然,我在紧张。我不知道冒牌赛琳让她落得进监狱这个结果,尤其是在约翰这里。
在我多想之前,我走下了最后一节台阶。随之而来的,在我准备好一切时,与那双无辜的眼睛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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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雪化成水漏下地窖,聚集成了小小的池塘。地窖比外面暖和不少,厚重的大门隔离了温度和逃离的可能,
我小心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穿着便服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为了避免“卸甲风”,我打算一个冬天都不穿盔甲出门。
“桑吉。”她轻声说。
我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面对着铁窗后的单薄身影。
“过来点。”她的声音颤抖着,无害、羸弱———我忽然发觉这不像赛琳,即使是在
冒牌货。我在心里想。但,何必呢?
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她不会伤害我,于是轻轻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上前了一点。
“您在怕什么?”她说,含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没有回答。
“别担心,我只是想问您一些小问题。”她的语气再也藏不住,有着和赛琳完全不同的,妩媚、语气张扬。
“第一,您几天没洗澡了?”
上帝保佑!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没有计算过。”我坦白。是我身上的味道太重了?我想,这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冒犯吧!毕竟人人如此。
“第二,割开人的脖子的感觉怎样呢?”
该死,她到底在想什么?这简直是太古怪了!我没有回答。
“第三……”她的语速慢了下来,好像在卖关子似的,轻轻抬起头,眼睛无光地与我保持对视,嘴唇微微张开,说,“您想回家吗?”
“你是什么意思?”我很快地反问。
“啊呀呀,不要着急,我的骑士,我只是信使罢了———咕咕。”她把脸放在了铁栅栏的缝隙,妩媚地看着我。
真见鬼,她到底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可怜的女孩的脑子已经彻底不正常了!而究竟是谁干的,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很快地意识到我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剑柄上,抚摸着冰凉的金属,心里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
“紫罗兰。”她轻声吐出三个字,摇晃地“支”起身子,后退几步———哗啦一声,用手上的铁链的锈蚀的尖头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四溅,我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在睁开眼,脸上是冰凉的血迹,面前的人已经倒在血泊里。
我没有叫守卫。紫罗兰这三个字我太清楚了,是那酒馆,那个一次又一次代表着恐惧和邪恶的地方,布莱兹·凯特已经复活,而那里就是他的老巢。
罗宾,凯特,无论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如今,你们又害死了一个女孩。或者说,从她被要求扮演赛琳那一刻早就死了。
我会赴约。而且,这件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不会再牵连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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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布莱兹·凯特果真正和罗宾计划着自己的”邪恶计划”,在格兰德皮斯不远处,可以望到城堡上升起的阵阵黑烟的地方,距离矿井西边的小镇和孔雀修道院没有几里路的地方扎营,或者说,把大篷车停在路边休息。
对于普通的长途旅行来讲,这样的休息也足够漫长了,凯特在路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罗宾认为,他在等着什么,于是完全没有质疑。
“罗宾,这很像你的手法,不是吗?”凯特说着,拾起一根羽毛,轻轻摇晃着,好像年轻的骑士朝着心爱的女孩举起野花那样。
“不。大人。我更偏爱信鸽。”罗宾轻轻歪了下脑袋。
“用你的话讲,人比信鸽更好用。”凯特笑着,“我想,不知道我们的小桑吉会怎么看待这份礼物……”
罗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掸了掸落在裤上的烟灰。
“怀特需要替代者。”凯特继续说。
“没有这个必要。”罗宾的话结束在冷笑中。他太清楚了,桑吉不合适,也不擅长当个间谍。
“我猜你想问为什么总是他。”凯特站了起来,跳下马车,“因为我们是老相识,恐怕他也会想起来这一点。”
罗宾投以疑惑的眼神,没有开口。
夜色好像又沉了几分,不过在积雪反照月光的朦胧下,天怎么也黑不下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孔雀修道院的钟声。
“你没有杀死怀特。”罗宾微微提高了声音,朝着车外正燃起篝火的凯特说。
凯特冷笑几声,说,“上天让他活下去,我也没法干预。”
“您不相信这些。”
“罗宾,你应该懂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凯特抬起头来,眼睛里荡漾着火焰。
罗宾翻身下车,借着篝火点燃烟斗,深吸一口气,在身旁漫出一片云似的烟雾,把脸藏在其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