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时光总是让人怀念,我梦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我梦到了赛琳。我想,我几乎终于有时间去弄清这件事了。
为什么“几乎”呢?因为我想落日剑的旧事远不是那么简单。
———在一场场奇怪的梦中,我的记忆一日日地恢复过来。尤其是怀抱着落日剑入睡———当然,裹了好几层毯子。这是在某个摔下床的夜晚,不得不用剑挡住我的身子时,我偶然发现的。
一个月的旅行算不上漫长,尤其是有一个旅伴在身边。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经历了几个月的相处,我和恩明也完全算不上熟悉。
而最大的震撼是当我知道他比我小三岁时。他和我谈起了奥图姆的印刷业,他的家人大多是瓦图尔的某个大印刷作坊的工人,而他自然地被任命了未来的学徒这样的工作。
直到大火彻底毁灭了印刷坊,就连技术也一并消失。但是,他却在某一封奥图姆送来的劣质宣传单中发现了熟悉的手法。
宣传单?
随后我便知道那是“威尔吉斯大坏蛋”一类的宣传单。这简直是史前发生的事。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怎样。或许,勇敢的威尔吉斯早就孤身一人解决了那个博取关注的小丑,又或者他自投罗网了呢!
无论怎么说,这都不是现在的我该担心的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提起了群鸦时是以一种鄙夷,又或者反对的态度的。他说,这样的组织本该灭亡,在虎骏之战里造成了太多恶劣事件,几乎覆灭后却又东山再起。
他提到,那组织对于尸体的不敬远超过乌鸦,这样的名字简直是对乌鸦的侮辱。
或许,比起战场清扫工,他们算得上某些奇怪的研究组织?我不明白,但是这些词汇对于1499年的人来说恐怕实在难以接受,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再也没有提起这样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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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抵达了奥图姆,温暖的,可爱的小城堡。没有普鲁佩那么可爱,但我也得在这里留几天,告诉约翰我的调查结果,更重要的是,得给恩明找个工作。
我花了一路的时间思考究竟以怎样的样子出场为好。开心一点?蹦蹦跳跳的,完全不是一个可能已经年满二十岁的骑士该有的样子。那么,庄严、正式一点?那不像我,不仅约翰,其他人以后想起来也总会笑我。或者干脆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平日里累得像泥路的老马那样无力地走进奥图姆的宴会厅?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我满心欢喜地和每一个守卫打招呼,准备好笑容,径直走进城堡、推开奥图姆小城堡的侧门,兴致勃勃地走向宴会厅时,迎接我的是———原本应该在这里吃饭但空无一人的房间。
“桑吉先生!还有,这是您的客人吗?”女仆惊讶地说。即使她的语调很夸张,但音量也很小,就像是被捏住翅膀的蚊子那样,“请稍作休息……领主约翰大人正在开会……”
“抱歉。”我这样和恩明说,“我该提前写信告诉他的。”
“反正,瓦图尔的港口小镇没有寄信的地方。”他解释,“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总之,我决定先为自己的汇报打个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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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奥图姆领主、无上的(划掉)
约翰大人,我的记忆出奇地恢复了过来。我不知道这对于我是好事还是坏事。事实上,那把落日剑起了很大的功劳。
我深刻地记得(划掉,改成:记起来)所谓的无由之战中,您和怀特参与在其中,表现英勇。然而(划掉)
当然,这部分您比我清楚。那时候我带着这把剑抵挡了入侵我的家的盗贼,却被被他们称为“叛王者”的 该死的匪徒(划掉)佣兵头目抢走。
我相信这把剑有超凡的实力,毕竟您(划掉)我身上发生的事足以说明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之后便是您遇到我的事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受了重伤的我向您问路,追回我的剑,您对我说的话。
大概意思是,留下来吧,不要为过去牺牲。
我们是一样的人,叛王者也是,并且,有太多“和我们一样”,您大概知道我的意思,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展现了出人的才能。
甚至……复活(划掉)死而复生?
我还需要更多证据猜测我的思想,希望您多多注意背后有伤疤的人,您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或许,他们都是那场战斗中的“我们这样的人”。我认为伤疤是一种标记。】
可怜的桑吉实在不知道怎么样将这封信结尾了,而且,他越发觉得这里的内容不能让更多人看到。
然而,他越来越接近真相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超自然力量这一点,这样的表达夸张而好笑。
不是吗?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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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吉走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威尔吉斯出奇地没有出现在提尔海文的铁匠铺门口,这让这个刚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的铁匠一下被泼了盆冷水般失落。
然而另一边,威尔吉斯正和银钩在澡堂享受大好的假期呢,毕竟冬天马上就要来临,温暖的空气只剩了最后一点尾巴。虽然说瓦图尔的冬天比奥图姆来得更晚,更突然,但再过一个月不到,初雪一定会如约而至。
在威尔吉斯眼里,银钩已经完全把那可疑的信抛在脑后了,至少和他在一起时她完全没提起过那件事。
不过两人的心有灵犀就在此时体现了。
“我觉得那可能是个谜题。”银钩把头发散开,当她向后躺下,头发在水里如同一朵花那样散开。
她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
不,应该在意的不是这一点。
“什么谜题?”
紧接着,这三个字同时从威尔吉斯和银钩嘴里出现,“那封信。”
“如果写信的人要达成什么目的,现在已经太久了。”威尔吉斯说。
“我是说,或许不来自敌人?”银钩喃喃自语,在水上漂浮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很轻柔,“或许,我的家人还活着。”
威尔吉斯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