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出征还有25天。
我逐渐适应了没有赛琳的生活。虽然,我们的接触仅仅是饭后聊天、又或者在我练剑时抬头与其对视,以及每天回到卧室时门口楼下的一小盆面包碎。
还有———今天收到的惊喜。我收到她的信,字迹潦草。她提到她已经安顿下来了,现在很好,在很远的城市,只是父亲对她实在严格,让她学些编织,她只好在工作的间隙偷偷给我写信。她又说,这种感觉很不错,且随信附赠一件礼物。
我完全没发现我们初次相遇时的“被子披风”被她带走了,直到我收到了被包好的,改造后的“被子披风”。
她将其改成了一条斗篷,并且细心地将上半部分缝成了个兜帽都买的形状———条纹完美地契合了其形状。
也是时候注意下个人形象了吧!我想。
这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照镜子,并且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是琥珀色。
这很帅了。
正如夫人所说,太多长发男走在城堡里了,于是我决定给自己剪个头发。当然,还有刮胡子。
我掏出了匕首。
…
庆幸的是,这个勇敢尝试非常成功,我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一般,终于配得上那个漂亮的斗篷了。
嘿,真希望赛琳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准招女孩儿们喜欢!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无聊,于是尽快让它消失。自恋的事还是要尽早扼杀在摇篮里。
今天本是美好的一天,直到一只乌鸦冲向我的玻璃,一头撞死。
我将它拿进屋子,打算将其安葬。但我却发现,它脚上系着一根细管,其中装的是一封密封很好的信。
“写给尤里斯的学徒。”
这明摆着冲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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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凯特大人……”
时间回到前一天傍晚,恩斯特堡的会客厅。
那是罗宾,扶着胸口浅浅朝着对面的男人行了个礼,“那显然不是追杀我的敌人。而且没有任何威胁……”
对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身披黑色镶嵌着宝石的长加绒斗篷的男人。斗篷之下,撕裂的腰带缠着漆黑、镶嵌着寒光闪闪的铆钉的的胸甲,搭配着银色的裙甲,显得十分威严而恐怖。
“叫我就好了。”他捧起一个极大的杯子,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冷笑道,“我自有考虑。”
在他的身边的椅子上,蜷缩着一个骷髅般的男人,瘦小无力,眼睛蒙上了一层白雾,睡死和污垢布满他整张老树皮一般充满皱纹的皮肤。但头上的金色皇冠与烛光下闪耀着的红宝石宣告着他的身份。
恩斯特堡的真正领主。
一个羸弱的老人。
“那我们的领主大人怎么看呢?”罗宾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眯起眼看看老人,嘴角微微翘起,极其难以察觉地笑着。
“请不要为难一位病重的老人。”布莱兹转过身去,把酒杯倒满,推到领主面前,“让他好好享受最后的一杯美酒吧。”
老人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嗅到了酒的气味,直直向前挺身———再次无力地瘫倒。
“我来帮您吧,英勇的领主大人。”布莱兹一下把酒倒到了老人的嘴里。
老人的眼猛然瞪圆,而他树干一般的喉咙中“尖锐”的喉结上下跳动了几下,将其全部咽下,剩下的一部分从嘴里流出,顺着下巴、脖子、身体一路流下。
罗宾几乎无法察觉地皱了皱眉,从桌上拾起一个与领主脸部完全相同的面具,一下按在了领主的脸上,用绳子系紧。威严的面具完全遮住了他丑陋的面容。
再用高领遮住瘦骨嶙峋的脖子,手套遮住干枯的树枝一样的手。一切简直完美。
“干得好,罗宾,这样看起来好多了。”布莱兹居高临下、冷酷地盯着这个被当作玩偶玩弄的老人,“领主大人。放纵自己是可以的,但请别忘了您还有客人要接见。”
“布莱兹,希望我们好好说说那个孩子的事。”罗宾打开了窗子,朝外伸出手,让一只乌鸦落在自己胳膊上。
“他不是孩子。至少在我们这里,你别忘了。19岁这样的年龄已经不是孩子了。”布莱兹缓缓地说,“罗宾,不要再问为什么了,我们需要他。”
罗宾抽出烟,独自看着窗外吞云吐雾。乌鸦嘎嘎地叫着,罗宾一口烟吐到了它的身上后,它总算安静了。
“奥图姆之锋。”布莱兹笑了笑,“你会明白的。”
罗宾也知道,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门口则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好了,到此为止吧。”布莱兹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威严与阴森的混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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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么,畏惧其他人看到这封信。于是拉上窗帘,点起蜡烛,开始阅读信。
”早安。勇敢的骑士。你知道我是谁。两天后,紫罗兰酒馆。我想和你谈谈。”
落款则是毫不隐藏地留下了罗宾几字。
为什么?
我不明白。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我,但他却一次次放过了我,甚至救了我。
翻到背面,接下来的话让我心头一紧。
“请独自前来,我,一位朋友,与你的北方朋友正在等你。我从来都讲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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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正在收拾东西时,约翰叫我去找他。
一路上,我内心都十分忐忑。我不知道我要不要把此事告诉他。可是,我有些犹豫了。卫兵的事,他没有调查清楚就派出了我,甚至没有叫个保镖,差点害死了我。
在我眼里,他逐渐变得太以大局为重,又太“不靠谱”了。他几乎要沉浸在扮演领主的身份里了。或者说他本该如此。
我也不能把他当作原来的关系相处。不能忘记,我们可不是好哥们,而是上下级了!
于是我决定闭口不提。
或者说,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再多的人也会被罗宾杀死。要是非要有什么牺牲的话,我一人便足够了。
约翰则告诉我。怀特很久没有回来了。
“我去调查吧,我前几天见过他。”我撒了l了个一戳就破的谎。
他没有戳穿,也没有过问。
于是我行了个礼,关门出去,没有用任何我最擅长的冷笑话或者什么尴尬的玩笑结尾。
我吞了吞口水。该去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