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在紧张备战的氛围中飞速流逝。来自滇西的古盐井第一批食盐,终于通过那条艰难开辟的秘密通道,成功运抵了孟林谷。虽然数量不多,但意义重大。朱文奎亲自带着这部分食盐,再次前往克钦寨。
这一次,他没有空谈盟约大义,而是直接将白花花的食盐摆在了早昆面前。
“早昆头人,这是我等费尽心力,从滇西寻来的盐。虽暂时不多,但足以证明联盟解决此事的诚意与能力。”朱文奎语气平静而有力,“永昌府能给你的,无非是暂时低廉的价格,其目的不过是拆散我等,以便日后逐个击破。届时,你克钦部独木难支,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而联盟在,则盐路通,则部族存。孰轻孰重,头人当有决断。”
看着眼前实实在在的食盐,再想到永昌府那充满不确定性的许诺,早昆脸上的犹豫挣扎之色更浓。他沉默良久,最终重重一拍桌子:“罢了!我早昆既已歃血,便不是那反复无常的小人!之前是我糊涂,被王骥老儿蒙蔽!朱统领,今后我克钦部,唯你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食盐危机的解除和早昆的重新归心,让联盟内部的裂痕得以弥合,凝聚力空前增强。朱文奎趁热打铁,将“南北对进,会师金沙江”的计划,向几位核心头人和盘托出(隐去了韩擎部的具体情况,只说是北边接应的义军)。他描绘了会师成功后,打通南北通道,共享资源,共抗官军的美好前景。
巨大的风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收益。早昆、刀孟等人被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所震撼,同时也被可能获得的利益所吸引。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权衡,最终,联盟一致决定,参与此次行动!
行动的时机日益临近。根据与韩擎的约定,三天后的子夜,便是南北对进之时。
然而,王骥方面的戒备也达到了顶点。边境哨卡增加了兵力,巡逻队往来频繁,江面上甚至出现了官军的巡逻小船。强行渡江,无异于自投罗网。
朱文奎与众人商议后,决定行“暗渡陈仓”之计。
在预定行动日的前两天,朱文奎命令盟军大张旗鼓地向南移动,做出要袭击阿瓦方向某个与莽应龙敌对的土司寨子的姿态,并故意让永昌府的斥候探知。这一举动,成功迷惑了王骥,使他误判朱文奎的目标在南面,从而略微放松了对北面金沙江段的警惕。
行动当日,白天一切如常。夜幕降临后,参与渡江的一千五百名联盟精锐(由各部挑选的最悍勇善战之士组成),悄然集结在预定的渡江点上游十里处一片极其隐蔽的河湾树林中。所有人马衔枚,蹄裹布,鸦雀无声。
子时将至,对岸约定的方向,突然亮起了三堆篝火,随即又迅速熄灭——那是韩擎发出的信号,表示他已按计划对江北哨所发动了佯攻!
“行动!”朱文奎低喝一声。
隐藏在河湾处的数十只羊皮筏子和临时捆扎的木筏被迅速推入水中,精锐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悄无声息地开始渡江。江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但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奋力划动。对岸,隐约传来喊杀声和火光,那是韩擎部在为他们吸引注意力。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大部分队伍成功抵达对岸,与前来接应的韩擎部小股部队汇合。然而,就在最后一拨人马即将靠岸时,下游方向突然亮起了火把,一支官军的巡逻队似乎被对岸的动静吸引,正沿着江岸搜索过来!
“快!加快速度!”朱文奎心中一惊,低声催促。若是被这支巡逻队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的几艘筏子拼命向岸边划去。岸上的韩擎部士兵也紧张地握紧了武器,准备随时接应。幸运的是,那支官军巡逻队似乎并未确定具体位置,只是在江边逡巡了片刻,便又向着喊杀声更激烈的上游方向去了。
虚惊一场!当朱文奎双脚踏上江北坚实的土地,与迎面走来的、虽然苍老瘦削却目光如炬的韩擎紧紧握住双手时,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成功了!
南北对进,暗渡陈仓,他们终于在这金沙江畔,实现了分离数年后的首次会师!尽管前途依然未卜,但此刻,希望之火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一个新的阶段,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