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接到密报,心中虽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立刻以“家中突发急事,需立刻返回处理”为由,向莽应龙辞行,并留下部分礼物和一名机灵的队员作为联络人,承诺不久后会带着更多的“诚意”返回。莽应龙似乎也收到了些来自北边的风声,并未过多挽留,只是意味深长地让他“早去早回”。
归心似箭!朱文奎带领剩余队员,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归途。来时小心翼翼,归时却是日夜兼程,不顾疲劳,只想尽快弄清昆明的状况。
当他们风尘仆仆、几乎跑死了几匹马赶回幽谷时,谷内的气氛已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韩擎面色凝重,将最新的情报详细告知了朱文奎。
原来,就在朱文奎前往缅甸期间,朝廷对沐晟的逼迫达到了顶点。永乐皇帝朱棣下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密旨,指责沐晟“阴结土司,养寇自重,心怀异志”,勒令其即刻交出云南兵权,只保留黔国公爵位,回南京“荣养”。同时,朝廷派遣的钦差大臣已抵达昆明,湖广、四川的边境驻军也开始向云南方向移动,形成威逼之势。
沐晟接到旨意后,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挣扎。交出权柄,沐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自己也未必能得善终;抗旨不遵,便是公然造反,以云南一隅之地对抗整个大明帝国,胜算渺茫。昆明城内,支持沐晟的将领和倾向于听从朝廷旨意的官员争执不下,局势一触即发。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点燃了火药桶。数名身份不明的刺客,在沐晟前往军营巡视途中,发动了袭击!虽然沐晟在亲卫拼死保护下仅受轻伤,但护驾的数名将领和亲兵当场身亡!
此事瞬间激怒了沐晟及其麾下的忠诚部将。无论刺客是否真是朝廷所派(沐晟及部下多半认为就是),此事都已无法善了。沐晟当即以“朝廷无道,遣刺客谋害勋臣”为由,宣布昆明戒严,扣押了朝廷钦差,并传檄云南各地土司、卫所,要求共同起兵,“清君侧,靖国难”!
然而,响应者却远不如预期。除了沐家的核心势力和少数与沐家关系紧密、或对朝廷同样不满的土司(如部分滇南土司)表示支持外,大多数土司和卫所军官都持观望态度,尤其是丽江木氏等大土司,态度暧昧,按兵不动。而朝廷方面,反应极为迅速,立即宣布沐晟为“逆贼”,任命大将张辅为征南将军,调集湖广、四川、贵州等地精锐,合计十万大军,兵分三路,直扑云南!
如今,张辅的先锋部队已进入云南境内,与沐晟的前沿守军发生了激战。沐晟虽然凭借多年经营,在昆明附近集结了数万兵马,但面对朝廷的十万大军和内部不稳的局势,形势岌岌可危。
“沐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朱文奎听完,心情复杂。他想起那个在黔国公府中权衡挣扎的沐晟,最终还是被逼上了绝路。
“他别无选择。”韩擎冷然道,“朱棣不会容许一个不完全受控制的云南存在。沐晟的反抗,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那我们……”朱文奎看向韩擎。云南大乱,幽谷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韩擎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昆明的位置,然后划向滇西:“沐晟败局已定,只是时间问题。朝廷大军一旦平定昆明,下一步便是梳理整个云南,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我们这里,迟早会被注意到。”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混乱的时间窗口,壮大自己,拓展生存空间!文奎,你回来的正好。沐晟起事,各地观望,许多小势力惶恐无依,正是我们吸纳人手、扩大影响的时候!同时,我们与缅甸那边的联系,必须加快!那将是我们最后的退路!”
乱世来临,危机与机遇并存。幽谷这艘船,必须趁着风浪,驶向更深、更广的水域,否则,必将被接下来的惊涛骇浪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