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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刘伯温那夜观星象后的喃喃自语,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朱标心里,让他好几天都寝食难安。那种“我好像被看穿了但又没完全被看穿”的感觉,比直接被拉出去烧了还折磨人。他看刘伯温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躲闪,活像老鼠见了猫。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队伍继续缓慢地向南移动,天气渐渐回暖,路上的景色也从一片枯黄变成了点点绿意,让人心情稍微舒展了一些。

朱元璋似乎消化了“宿慧”和“卦象”的冲击,对朱标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不再是动辄审视拷问,而是变成了一种……密切的、带着强烈探究欲的观察。他不再轻易否定朱标的“奇思妙想”,甚至偶尔会主动问他“还有没有啥感觉?”,那眼神,像是在期待自家母鸡下一秒能下个金蛋出来。

这种“备受期待”的压力,让朱标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放大镜下的标本,浑身不自在。他恨不得把自己那点可怜的现代知识打包塞回脑子里最深的角落,再贴上封条。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

这一日,队伍行经一段被春雨泡得稀烂的泥泞道路。车轮经常陷进泥里,需要人力推拉,行进速度慢得像蜗牛。更倒霉的是,朱元璋骑乘的那匹颇为神骏的战马,一个不慎,前蹄踩进了一个被烂泥掩盖的深坑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战马一声痛苦的悲鸣,马腿似乎扭伤了。

朱元璋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下马背,幸亏他骑术精湛,及时稳住身形,但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他翻身下马,查看爱马的情况。那匹马一条前腿不敢落地,痛苦地嘶鸣着,显然无法再骑行。

“妈的!”朱元璋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爱驹,气得骂了一句。战马在这个时代就是将军的双腿,极其宝贵。这荒郊野岭的,缺医少药,马匹受伤,麻烦大了。

随军的兽医(其实也就是个老马夫)赶来看了看,摇摇头:“朱公,伤得不轻,筋扭了,骨头可能也挫到了,得好好将养些时日,不能再驮重物了。”

这意味着朱元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能靠两条腿走路,或者去坐那颠死人的牛车。这对于一军主帅来说,无疑是件极其憋屈且影响威信的事情。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徐达等人围上来,也是无计可施。

朱标躲在牛车上,看着老爹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心里默默吐槽:“得,甲方爸爸心情不好,乙方日子难过了。”

(承)

朱元璋心情恶劣,看啥都不顺眼,背着手在泥泞的路边走来走去,靴子上沾满了泥浆。他走着走着,目光无意中扫过朱标所在的牛车。

朱标心里一咯噔,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的破鞋带。

但朱元璋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朝着牛车走了过来。

朱标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是吧?马受伤了也要来问我?我又不是兽医!难道白胡子老爷爷还兼职动物世界?

果然,朱元璋走到车边,皱着眉头,带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语气,硬邦邦地问道:“标儿,你……那个‘感觉’,有没有告诉你,这马蹄子老是受伤,有啥法子能预防预防?”

朱标:“……”老爹,您这问题超纲了啊!我是穿越的,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啊!怎么还带主动触发任务的?

他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只能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爹……我……我没感觉……”

朱元璋眼神闪过一丝失望,但似乎又不甘心,补充道:“或者,马腿伤了,有啥好法子治?”

朱标继续摇头,他是真不知道啊!他连人都快治不好了,还治马?

朱元璋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有点离谱,烦躁地挥挥手,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朱标看着朱元璋那双沾满泥浆、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靴子,又看了看远处那匹可怜兮兮、蹄子深陷泥泞的战马,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马蹄铁!

对啊!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马蹄铁吧?!或者至少还没有普及?这可是保护马蹄、提高马匹使用效率和寿命的神器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这玩意儿原理简单,制造也不复杂(相对而言),而且效果立竿见影!最重要的是,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巧思”或者“匠活”,而不是那种玄乎的“宿慧”或者“感应”,说不定能降低点风险?

他心脏砰砰跳,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那点“技痒”和“解决问题”的现代人本能,以及一点点想要挽回(或者说维持)自身价值的迫切感。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朱元璋:“爹……”

朱元璋不耐烦地回头:“又咋了?”

朱标缩了缩脖子,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我好像……刚才看到爹的靴子……突然有个念头……”

“啥念头?”朱元璋挑眉。

“就是……人的脚要穿鞋,不然踩到石头硌得疼,还会磨破……那马的蹄子……天天在地上踩,也会磨坏,还会被石头硌伤、被烂泥泡坏……”朱标努力用最朴素的语言引导,“要是……要是也能给马的蹄子……穿上‘铁鞋’?是不是……就不容易受伤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笨拙地比划着马蹄的形状,然后在蹄子下面虚虚地画了一个“U”形。

(转)

朱元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给马穿铁鞋?胡说八道,怎么穿?”

但旁边的徐达、汤和,还有那个老马夫,却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们都是常年和马打交道的人,太清楚马蹄的脆弱了!磨损、开裂、崴脚、被尖石刺伤……这是困扰所有骑兵和驮马的大难题!

朱标这个比喻虽然幼稚,但却一下子点醒了他梦中人!

“对啊!”老马夫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朱公!公子这想法神了!给马蹄子底下钉一块弯好的铁片!这不就跟人穿鞋底一个道理吗?能防磨,防硌,走烂泥地也不怕陷太深!说不定还能让马跑得更稳当!”

徐达也恍然大悟,兴奋道:“大哥!这法子听着可行!咱们军中就有会打铁的匠户!弄点废铁料,试试看!”

汤和更是直接蹲下身,用手比划着马蹄的大小和形状,嚷嚷着:“就这么大!弯过来!两边钉上钉子!对对对!肯定行!”

一群大老爷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瞬间围着那匹伤马和朱元璋,激动地讨论起来,完全忘了刚才的沮丧。

朱元璋看着激动的手下,又看看一脸“我只是随便说说”表情的儿子,眼中的烦躁渐渐被惊愕和一种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给马穿铁鞋?!这么简单又绝妙的想法,为什么以前就没人想到?!这简直……这简直能改变骑兵的作战和后勤保障方式!

这小子!脑袋里到底还装着多少这种看似异想天开、却又实用到极点的鬼点子?!

这难道也是“宿慧”?前世是个铁匠?!还是说……他真有什么“点石成金”的慧眼?

朱元璋一把抱起朱标(这次没忍住),将他举高了些,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好小子!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这法子……这法子太好了!你立大功了!又立一功!”

朱标被举在空中,吓得手脚乱蹬,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这次看起来没那么玄学,更像实用技术!

(合)

朱元璋立刻下令,找来军中的铁匠,按照朱标那幼稚却关键的“U形铁鞋”构想,以及老马夫和徐达等人补充的细节(比如大小、厚度、如何钉装不影响马匹行动),连夜赶制第一批试验用的“马蹄铁”。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成了当晚营地的主旋律,所有人都好奇而期待地看着铁匠铺的方向。

朱标再次成为了舆论的中心。士兵们,尤其是骑兵们,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活神仙!能预警、能救人、还能给马想办法穿鞋?这朱公子怕不是鲁班爷和药王爷一起教出来的吧?

朱元璋的心情更是大好,之前因为战马受伤的郁闷一扫而空,看着朱标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一种捡到宝的巨大喜悦。

刘伯温也听闻了此事,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发表任何评论,但看向朱标的目光中,那探究的意味却愈发浓烈了。这种极具创造性和实用性的“巧思”,似乎又与“宿慧”那种飘渺的感觉有所不同……更像是一种……超越了时代的“认知”?

第一批粗糙但成型的马蹄铁很快打造好了。铁匠和老马夫小心翼翼地在那匹伤马另外三条好腿上进行了试安装(伤腿暂时不能动)。安装过程有些磕绊,马匹也有些不适,但最终完成后,那匹马踩着三个亮闪闪的“U形铁鞋”走了几步,似乎并未感到太多不适,反而在泥地上踩得更稳了!众人发出一阵欢呼!朱元璋抚掌大笑!然而,就在这时,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快马奔回,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前方发现一小股溃散的元兵,看方向,似乎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人数不多,但……装备似乎有些奇特,马匹的行动也显得有些……笨拙?朱标心里猛地一跳:该不会……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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