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颂宜与薛云烟并肩走向李记药铺。
门前两个小伙计正弯腰卸着新到的药材,竹筐里的草药散发着清苦香气,见二人来,忙直起身拱手问好。
“李大夫。”
周颂宜抬手掀开门帘,声音里带着笑意。
里间正在碾药的李大夫抬头,眼睛瞬间亮了。
“阿宜,薛老板!今日怎么一同来了?快进后堂坐。”
后堂摆着三张藤椅,小几上还温着一壶茶,是他平日里接待熟客的地方。
刚落座,门帘便被轻轻挑起。
“姐姐!”
清脆的女声响起,李念儿端着茶盏进来,见到周颂宜,眼底立刻漾起光,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周颂宜接过茶,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
“念儿越发俊了,上次给你的妆膏,用着可还顺手?”
少女用力点头,脸颊泛起浅红,“太管用了!不到半月,脸上的痘全消了,连印子都没留。”
李大夫望着孙女,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欣慰。
“以前这丫头总躲在房里不肯见人,如今倒是天天跟着我在药铺里配药、记账。”
薛云烟目光扫过少女灵动的眉眼,笑着接话。
“这般水灵的姑娘,等咱们的妆品做出来,定要让念儿当第一个试用的。”
李念儿眼睛更亮了,却还是规规矩矩站在爷爷身侧,只偶尔偷偷瞄向周颂宜,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崇拜。
见气氛正好,薛云烟话锋一转。
“李大夫,今日来,是有桩生意想跟您商量。”
周颂宜放下茶盏,接过话头:“我们想在您这儿定制一批药材,需按我给的法子炮制,用量和成色都有特定要求。”
李大夫捻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按特定法子炮制?倒是新鲜,不知首批要多少?”
“首批量不多,但若是销路好,往后便是长期合作。”
薛云烟笑得坦诚,“价格上绝不会让您吃亏,您尽管开条件。”
周颂宜见李大夫眉峰微蹙,温声补充。
“您药铺的药材品质,还有您的炮制手艺,我们信得过,不然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爷爷!”
李念儿忍不住扯了扯李大夫的袖子,声音软下来,“姐姐的方子真的好用,您就试试嘛。”
李大夫看着孙女光洁的脸颊,又望了望周颂宜与薛云烟诚恳的神色,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
“既然二位信得过老夫,这生意我应下了。
但丑话说在前头,炮制方法我会严格按你的要求来,药材也只用最好的,李记药铺几十年的名声,不能砸在我手里。”
“这是自然。”
周颂宜立刻应下,“我会把炮制步骤一条条写清楚,每一步的火候、时间都标明白。”
薛云烟笑着接话:“价格就按市价加两成,算是给伙计们的辛苦费。”
事情谈妥,几人当场签订契约。
李念儿忙着给众人续茶,手腕轻转间,动作已添了几分娴熟。
李大夫望着孙女的身影,忽然叹了口气:“不瞒二位,念儿明年就要及笄了,我正愁着给她攒些体面的嫁妆。这生意若是能长久,倒解了我一桩心事。”
“李大夫放心。”薛云烟立刻道,“等咱们的妆品在县城打开销路,肯定要扩大生产,到时候还得靠您供应药材呢。”
周颂宜也跟着点头:“后续我还会研制新的妆品,都需要您这儿帮忙炮制药材。”
李念儿听着,悄悄凑到周颂宜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姐姐,我能不能跟着学炮制药材?我想帮爷爷分担些。”
周颂宜看着少女眼里的认真,心中一动,笑道:“当然好,只要你爷爷同意。”
李大夫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能得你指点,是她的福气。”
“谢谢爷爷!谢谢姐姐!”
李念儿开心得差点蹦起来,又连忙稳住身形,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离开药铺时,秋日的阳光已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周颂宜与薛云烟沿着青石板路往东走,薛云烟忍不住笑道:
“没想到念儿这丫头倒成了关键,看她对你这般信任,往后咱们跟李大夫的合作,也更稳当了。”
周颂宜点头,想起少女眼里的求知欲,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薛云烟忽然指着前方:“看,王老板的作坊就在前面拐角。”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处青瓦白墙的院落赫然在目,院门敞开着,远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混着妇人的说笑声,热闹得很。
走进院子,便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刨子修理一架木制器械。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手臂,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老茧。
旁边几个妇人围着一张木桌,正将脂粉分装到小瓷盒里,手指翻飞间,动作麻利又有序。
“王老板。”薛云烟开口唤道。
那汉子立刻抬起头,见到二人,忙放下刨子,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上的木屑,快步迎上来,脸上堆起憨厚的笑。
“薛老板来了!这位就是褚夫人吧?久仰大名!”
周颂宜打量着眼前的人,他面容朴实,眼神却清明透亮,一看就是踏实做事的人。
她微微欠身,温声道:“王老板客气了。”
薛云烟没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王老板,上次跟你说的妆品加工的事,如今有眉目了。
药材由李记药铺专门炮制,送到你这里后,按我们给的配方加工成型,不知你这边的人手和设备,能不能跟上?”
王老板眼睛一亮,连忙引着二人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又朝里屋喊了一声,让妻子端来两盏热茶。
“能跟上!能跟上!我早就把后院的空房收拾出来当加工间了,伙计们也都培训过,就等您这边的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