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界,灵山深处。
弥勒佛祖坐于九品莲台之上,圆脸上那笑呵呵的表情似乎亘古未变。只是此刻,他面前悬浮着一片如同水镜般的柔和佛光,其中映照出两界山清风崖上发生的一切——从张南竹与无垢的论道交锋,到神界天罡星的骤然偷袭,再到牛壮实舍身挡剑、张南竹巧用佛门意境、无垢及时回援、三人联手逼退强敌的整个过程。
那水镜般的佛光中,景象流转,纤毫毕现,甚至连张南竹最后那句低语“神界……这么快就坐不住了?”都清晰地回荡在佛殿之中。
侍立在一旁的金刚、罗汉皆面露惊容。他们虽知佛祖神通广大,能观照六界,但亲眼见证一位佛子与人论道几乎动摇佛心,又目睹神界天罡星行刺杀之事,依旧感到震撼。尤其对那个人族青年张南竹,观感更是复杂。
此子言辞看似离经叛道,却能直指无垢修行关隘,险些坏其道基;危难之际,又能引动刚刚获得的佛门意境助战,心思之敏捷,堪称妖孽;面对神界刺杀,那份冷静更非常人能有。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自语,显然已窥破刺客来历,并洞悉了背后暗流涌动的部分真相。
弥勒佛祖看着水镜中张南竹为牛壮实疗伤时那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怒火,以及逼退强敌后眼神中的冰冷与深思,脸上那永恒不变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他并未对神界的刺杀行为发表任何评论,也未对无垢佛心受创之事表示担忧,反而将目光投向水镜中张南竹的身影,饶有兴致地捋了捋自己胖乎乎的肚皮。
“呵呵……”低沉而浑厚的笑声在殿中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愉悦。
一位侍奉已久的罗汉忍不住躬身问道:“佛祖,此人张南竹,言语乖张,动摇佛子道心,其道更是与佛法相悖,为何……”
弥勒佛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尔等只见其言悖佛法,却不见其心纳百川。此子之道,看似混沌无序,实则包罗万象,暗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之至理。他能以红尘烟火驳无垢之出世执,又能引佛门意境破神族杀机,这份圆融与机变,岂是寻常?”
他看向水镜中无垢正在协助张南竹救治牛壮实的身影,继续说道:“无垢此番受挫,非是坏事。佛心裂而重塑,方能更坚。经此一役,他当明白,佛法非是禁锢心念之牢笼,而是指引迷途之明灯。真正的慈悲,需建立在对众生百态的深刻理解之上,而非居高临下的强行渡化。”
“至于这张南竹……”弥勒佛祖眼中智慧的光芒流转,“他重情义,护短,看似懒散不羁,实则心有经纬,底线分明。神界因其变数而欲除之,恰说明其潜力巨大,已能搅动风云。如此人物,强行渡化徒增仇怨,结一善缘,方是正道。”
他收回目光,看向殿外无垠的佛土,对侍立左右吩咐道:
“传讯无垢,此番人间行走,不必急于回山。可与那张南竹多多往来,观其行,听其言,若其有难,可在不违背佛门根本戒律的前提下,酌情相助。此子,值得我佛门付出些许善意。”
众罗汉、金刚闻言,皆心领神会,躬身应诺:“谨遵佛祖法旨。”
弥勒佛祖微微颔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已渐渐消散的水镜,仿佛还能看到那个青衫磊落、眼神清亮的年轻身影,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悠长,轻轻慨叹道:
“此子,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