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竹消停了一段时间,倒不是他突然顿悟,改邪归正了,而是他的修为,似乎遇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坎儿。
之前他修炼起来,无论是正经打坐还是他那套懒人功法,灵力增长都如同顺水行舟,虽偶有波澜,但大方向上一日千里。可最近,他明显感觉到,无论他如何运转周天,吸纳的天地灵气仿佛到达了一个饱和点,转化为自身灵力的效率变得极其缓慢,如同溪流汇入深潭,虽未停止,却再难激起大的浪花。
这种感觉,就像是吃饱了的人,再硬塞也吃不下更多了。
换作寻常修士,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心急如焚,要么寻求丹药外力辅助,要么更加刻苦地闭关冲击,生怕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但张南竹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尝试了几天,发现进展确实微乎其微后,便很干脆的放弃了。
“急什么?”他对着忧心忡忡(主要是担心以后没热闹看)的黑皇解释道,“师父不是说了吗,道法自然。强扭的瓜不甜,强修的功……肯定也容易岔气。时候未到,硬来没用。”
他这副云淡风轻、甚至有点乐得清闲的态度,让偷偷观察他的张邋遢都感到一丝意外。
既然“主业”暂时进入了平台期,张南竹那过剩的精力和无处安放的创造力,便迅速转移了方向。他开始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张邋遢归类为“无用”、“偏门”、“奇技淫巧”的杂学法术上。
这些法术,大多不具备直接的攻击或防御能力,修炼起来耗时耗力,对修为提升几乎毫无帮助,因此在正统修士眼中,属于不务正业的范畴。
但张南竹却如鱼得水,沉浸其中,不亦乐乎。
他翻出那本记载了小幻形术的残卷,不再满足于仅仅改变颜色花纹,开始研究如何更逼真的幻化物体的形态,甚至尝试赋予其一丝虚假的质感。他拿着块石头,对着它鼓捣了半天,成功让其看起来像一块香喷喷的酱肘子,连油光都模拟得惟妙惟肖,骗得黑皇流着口水啃了一嘴石头渣子。
他还发现了一种名为《草木低语》的冷僻法术,据说修炼到高深境界,能与植物进行微弱的沟通。这法术对战斗、修行毫无用处,过程还十分枯燥,需要长时间将心神沉浸其中,感受植物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情绪”。张南竹却觉得很有意思,每天雷打不动地跑到院中那棵老歪脖子树下,手掌贴着树干,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试图理解这老树是“渴了”还是“晒得舒服”。
他甚至开始研究如何改良《避尘诀》,想让它不仅能扫地,还能自动识别垃圾和有用物品进行分类;或者尝试将清风咒和低阶阵法结合,搞出一个能自动调节室内温度、湿度的“环境控制系统”。
这些在张邋遢看来完全是不务正业、浪费时间的行为,张南竹却做得兴致勃勃,仿佛找到了新的乐园。他的修为境界依旧停滞不前,但他对灵力的微观操控、对不同属性法术原理的理解,却在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变得更加精细、更加深入,甚至隐隐触及到了一些更为本质的规则层面。
他不再执着于灵力的“量”的增长,反而开始下意识地打磨灵力的“质”,拓展其运用的“广度”和“巧度”。这种状态,看似是在绕远路,走岔道,实则是在为将来更高层次的突破,打下无比坚实和宽广的根基。
这天,张邋遢看着张南竹又蹲在墙角,对着几只蚂蚁施展他改良版的御物术,试图帮它们搭建一个更宏伟的巢穴入口,脸上那专注而平和的神情,与年龄毫不相符。
张邋遢拿起酒葫芦,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心中暗忖:
“不骄不躁,不滞于物。寓修于乐,暗合道韵。厚积薄发,方是正道。此子心性,倒是契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