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局,我们这是到哪了?”边遥面色苍白的问道。
“师叔母,咱们到睢阳了。这睢阳有个名医叫许思谦。保准能治好你的病!”
“许思谦?”边遥有些纳闷道:“这位许大夫很有名吗?”
“师叔母,这位许大夫可是当年江湖赫赫有名的许杏林,人称再世董君异,这治病不用花钱,治好之后,只需为他栽上一棵杏树即可。”
“还有这等好事?不会是讹人的吧!”
“师叔母,你无需担心,他是不是讹人的,咱们过去瞧上一瞧。要真是挂羊头卖狗肉,我就挑了他的手筋,让他再也害不了人。”陈围局在前头牵着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围局,你不要动不动就说这种话。人家要是没害过人,只是医术一般,你难不成也要挑断他的手筋吗?”边遥咳了几声,满脸愁容的向陈围局耐心劝说道。
“啊……这。”陈围局思索片刻,随后又道:“那……那我就教训他一顿,反正我答应过罗师叔和苏师叔,不能让你受伤。你说对吧,乌云……”
乌云覆雪闻言,当即从鼻中哼出两团热气,接着又将头在陈围局身上蹭来蹭去。
“师叔母,你看它也觉得我说的对。”
边遥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发笑道:“它还能听懂你的话?”
陈围局得意道:“这马是我师傅送给我的,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是通了人性,我说啥它都能听得懂 。”
边遥用衣袖遮住口齿,笑声如清铃一般四散飘开:“你还真别说,我瞅着这马儿是越看越像你,你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嘿嘿嘿,这畜牲是我照看大了,长的就是有些像我。跟了我这个么长时间,我现在也是离不开它了。整个百衰门,除了我就剩个它了……”
边遥止笑,听着陈围局所言,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百感交加之际,忽又想起乐天先生的那首诗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念及此处,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陈围局哪懂女人的心思,见边遥眼中噙泪,还以为是风沙迷了眼,当即揶揄道:“师叔母,人家都是女人是水做的。我原先还不信,不过自打我见了你,我就信了。”
边遥被他这么一搅,悲意猛的减了大半。她佯装嗔怒道:“围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开上我的玩笑了。”
陈围局闻听此言,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身子僵在原地,转头连连认错:“师叔母,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回。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动气,要是动气伤了身子,我还怎么跟苏师叔交代啊!”
“行,那我就饶你这一回。”边遥看着陈围局一副窘迫的模样,逗得她几分失笑,但又不能显露出来,便顺势道:“围局,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虽是一届女流,武学上的东西我不懂,但我知道以你现在武功肯定是不行的。以后你好好跟着你师叔学武,等你武艺精进,你就能光复你们百衰门了!到时候你学武,我给你师叔和你一起做饭……”
“师叔母。”陈围局心中猛然一阵抽动,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了。听着边遥说罢,他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怎么了围局,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师叔母向你道歉,好不好。”
“没有,师叔母。其实……我也是水做的……”
边遥无奈的看着陈围局,又是心酸又是好笑。直到陈围局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一直红到了耳根,二人对视片刻,这才放声大笑起来。
二人一路说笑着,不觉间就进了睢阳城内。
睢阳城内并不熙攘,少了几分江南的热闹。但若论寒冷比起江南来说,却是不遑多让。
江南的冷是蚀骨刺肤,那这睢阳的冷便是冻的生疼。朔风过境,一瞬间犹如冰雕。而这种情况,越往北,越为显着。
“卖烧饼咯!刚出炉的烧饼,热腾腾的烧饼诶!”
高昂的吆喝声顿时吸引了陈围局与边遥的目光。
陈围局一听到“烧饼”,两眼之中猛然乍现精光。
还不等他开口,那馋虫早就勾的他口水直流。
陈围局用袖子抹了抹嘴,随即兴奋的牵着马快步走到烧饼摊前买了两个烧饼,随便又问了一下许大夫的药铺所在。
烧饼三文钱一个,还冒着热气。
陈围局递给边遥一个,随后自己则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边遥坐在马背上,捏着烧饼,蹙了蹙眉:“你吃慢点,不够了这个也给你。”
“没事师叔母,我就是馋的慌!”正说着,陈围局又打了个饱嗝,“我小时候没吃过啥好吃的,最想的就是这个烧饼,带点油腥。只要我跟我师傅一出去,我就哭着喊着让他给我买烧饼吃,我当时就想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学着做烧饼,我天天吃,这世上哪有比吃烧饼更美的事!”
“那现在呢?”边遥问道。
陈围局看着吃剩一大半的烧饼,面容逐渐凝固。他盯了好半天,最后像是释怀一般的长叹一口气:“不好吃,没我小时候吃的好吃。”
“可能是做法不一样吧!”
“我说不上来。不过你现在让我做一屋子烧饼吃那也不行,只有傻子才会守着烧饼吃呢!”
边遥闻言,赶忙将手中的烧饼又递到陈围局跟前。
“师叔母,你怎么不吃?你不喜欢吗?”陈围局有些纳闷。
“你不是说只有傻子才会守着烧饼吃吗?喏,你吃吧。”边遥没好气地说道。
“师叔母,我开玩笑的。”
“不好笑。”
“师叔母,我错了……”
“……”
不多时,二人在几番打听下,便来到了城东的“杏林药铺”。
药铺前挂着一副对联,题曰:“药有君臣千变化,医无贫富一般心”。
药铺门前人头攒动,寻医访药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从馆内一直排到街边,原本之前刚入城时要人多。
“我怎么说这睢阳城里没人,原来都是跑到这来了。师叔母,我看这架势,咱俩今天可得费些功夫了。”陈围局不由得感叹道。
“如若不是名医,又怎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咱们也排到后边吧。”边遥道。
正说着,一个小娃娃从人群挤了出来。
小娃娃穿着花布衫,头上扎着两个角,看着像是三四岁的样子。脸蛋圆润饱满,双手叉在腰间,撅着嘴巴向陈、边二人说道:“你们不要排了,今日排的病人够了。你们要想看病,明日早早前来即可。”
“哟呵!”陈围局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当即蹲下身子,将脸凑上前去,颇为嚣张的说:“你是谁家的小娃娃敢对大爷我吆五喝六!你信不信……”
“围局!”还不等陈围局说罢,边遥急忙将其一声喝断,“你怎么跟一个孩子这么说话!”
说着,边遥有些生气的白了一眼陈围局,然后俯下身子笑盈盈的向小娃娃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看着边遥,眼睛甚是灵动的眨了几下:“我叫许沁园!姐姐你真漂亮,你长得像我娘!”
“哼,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眼光竟然如此老道!是个可塑之才!”陈围局十分欣赏的点了点头。
边遥气鼓鼓的瞪了一眼陈围局:“围局,你再这样我真跟你生气了!”
“错了师叔母,我不说话行了吧。”
见陈围局将嘴巴紧紧闭住,边遥这才又重新跟许沁园说:“沁园,麻烦你告诉姐姐,我要明天几时过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排在后面,因为姐姐还要赶路,时间可能来不及……”
许沁园想了一会儿,随即点头答应道:“那好吧!我就破例让你排在后面,姐姐我告诉你,你是第一个让我破例的人哦!”
“是吗?那姐姐可要好好谢谢你了!”边遥笑着摸了摸许沁园的小脑袋,眼睛像是眯成了两道月牙。
“哼!该死的罗绍繁还说提他名字,依我看,八成又是喝酒吹大法螺的幌子。”陈围局在一旁小声嘟囔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绍繁”一名说出,许沁园刹那抻长了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他向陈围局喊道:“喂!大个。你刚才是不是说了罗绍繁?”
陈围局眼前霎时一亮,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哪个罗绍繁罗大侠让我来的。”
许沁园一听这话,立即转身向药铺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爷爷,还债的人来了!”
陈围局见此,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随后愤愤的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道:“糟了!又被那个死胖子给骗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陈围局啊陈围局,你怎么就上了两回糊涂当呢?!”
边遥看着陈围局几近扭曲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道:“围局,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师叔母,我就是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