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客气了，劳您费心，一切都好。”
见张作霖进门，张凡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起身笑着寒暄，语气从容，既没有过分谦卑，也没显得倨傲。
张作霖看着他这副处之泰然的模样，眼底忍不住闪过几分欣赏。
眼前这小子才不过十岁，面对自己这个“东北王”，居然半点怯生都没有，这份气度，比自己家那小子小时候强太多了，简直是天上地下。
“那就好，那就好！” 张作霖哈哈笑了两声，一边往沙发上坐，一边摆着手，
“我还琢磨着，奉天不比苏城繁华，怕你住不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看来是我多虑了。”
说着，他抬头扫了眼房间里的侍从和护卫，皱了皱眉挥挥手：“你们都出去等着，没我话别进来。”
待所有人都退出门外，他才往前凑了凑，语气放得亲近了些：
“张公子，说起来咱们也算半个本家，你家老爷子的事，我老张虽在东北，却也多少听过些，
说实话，我老张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英雄，想你爷爷孤身一人独闯镁国，却能创下军用科技这么大的家业，真乃一位响当当的汉子，可惜啊，我老张这辈子没能跟他见上一面，真是一大遗憾！”
“张帅不必如此。” 张凡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我爷爷以前跟我提过，若非当年生活所迫，他也不会背井离乡去镁国，人不是生来就是英雄，大多是被形势推着，不得不往前走罢了。”
“哈哈哈，是啊！若不是被逼到份上，谁不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张作霖听完，拍着大腿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感慨，那股子江湖气混着上位者的通透，倒显得格外真切。
笑了片刻，他才像是想起正事，收了笑意问道：
“对了，你这一大早找我，肯定是有要事吧？有话尽管说，咱跟我这不用绕弯子。”
见张作霖主动切入正题，张凡也不拖沓，直接点头道：
“实不相瞒，今天一早，东瀛驻奉天的领事佐藤健介找过我。他跟我说了些关于这批青霉素的事，我虽年纪小，也听出了几分话外之音，今天来就是想跟张帅求证一下。”
这话一出，张作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得干干净净，眼神沉了沉。
见张凡如此直接了当，他也知道此刻再打含糊只会适得其反，索性也摊了牌，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哼，他是不是跟你说，这批货其实是他们托我买的？还说我老张敲诈他们，坐地起价？”
“没错。” 张凡点头，补充道，“他还说，东瀛愿意在我原本的定价基础上加价两成，买下这批货，并且后续的青霉素也愿意按这个价格长期合作。”
“放 tm 的狗屁！”
张凡话音刚落，张作霖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起身，两眼瞪得溜圆，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出来。他指着门外，气得声音都发颤：
“两成？他们东瀛人做什么春秋大梦！张少爷，我跟你说实话，你这批青霉素在东北，别说加两成，就是翻一倍，那有的是人抢着要，我老张心善，只跟他们要了五成加价，说白了也就挣个跑腿的辛苦钱！”
说到这儿，他像是气狠了，脚步都有些不稳，说话的气息也有些起伏不定：
“可你看他们干的事？觉得我要价高，转头就绕开我找你钻空子，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还想用这么低廉的价格跟你买，真是脸都不要了！
行，他们不要脸，咱老张奉陪到底！张少，只要你别急着出这批货，我老张有把握，至少给你加价八成卖出去！到时候多赚的钱，咱也别五五分了，就二八，你八我二，给我老张一个辛苦费，成不？”
张作霖姿态坦率，大有一副东瀛人阴他，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但对于张凡而言，对方的这通‘表演’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刻意了。
也不知道是看张凡年龄小，觉得他好骗还是咋滴，刚刚那番话听起来像是交底，实际上这位东北王依旧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毕竟如果张凡跟东瀛合作，那么他张作霖很可能忙了这么一大圈，结果一分钱都捞不到，但现在，如果能说服张凡，那么他多少还能撂下两成的好处。
至于那句 “二八分账”，看着是豪爽，但说到底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但凡东瀛人动作慢一点，没这么快找到自己，但凡他能跟峨国那边谈拢，手里有了全款，又哪里会这么急着放低姿态，只敢跟自己要个“辛苦费”？
“张帅又何至于此呢？” 张凡没戳破那点小心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依旧慢悠悠的：
“我是个商人，也承认青霉素是好东西，能赚大钱。但商人最重信誉，临场加价的事，我万万做不来，这跟砸军用科技的招牌没区别，为了这点钱，不值当。”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张作霖微僵的脸上，话锋轻轻一转：
“不过我倒好奇一件事，现在东瀛人已经明着找我谈了，态度也摆得很清楚，我想知道，除了他们，您真的还有其他能立刻拿出钱的选择吗？”
这话像根细针，一下扎中了张作霖的要害。
他先是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强行扯出笑来，打了个哈哈：
“我老张在东北混了这么多年，这点人情脸面还是有的，找旁人周转周转也不是不行...就是这时间嘛...哈哈哈。”
笑声里藏着明显的尴尬，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没有东瀛人，这批货他其实也卖的出去，可上千万大洋的巨款，短时间内根本凑不齐，肯定要拖延。
见张作霖把话挑明了，张凡才微微前倾身体，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既然如此，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张帅要不要听一听？”
“哦？” 张作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往前凑了凑，眼里瞬间亮了起来，连身体都坐直了几分：“愿闻其详！”
张凡端起茶杯，待张作霖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时，这才缓缓开口：
“这批青霉素，我可以半价出给你。”
“什么？！”
这话像道惊雷，炸的张作霖虎躯一震，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张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价？上千万的货，直接砍一半？
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忍不住心头发颤，连呼吸都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