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冷水顺着江辰的指尖滑落，他一遍遍用掌心拍打脸颊，力道越来越重，直到皮肤泛起红痕，传来清晰的刺痛感，那股燥热才勉强被压制下去几分。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洗手池的瓷砖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如同他此刻慌乱无措的心跳。
沈星辞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放荡？
很不知羞耻？
一个男人，大清早的……
他简直不敢想象出去后要如何面对沈星辞。
但一直躲在卫生间里也不是办法。
江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对着镜子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自然，这才硬着头皮，缓缓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烟火气。
沈星辞正姿态闲适地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回复信息，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江辰。
“洗好了？过来吃吧。”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江辰更加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在床沿坐下，身体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这是房间里除了椅子外唯一能坐的地方。
“谢谢沈总。”他低声道谢，拿起勺子，小口地喝着粥。
沈星辞也放下手机，拿起筷子。
江辰全程低着头，几乎不敢看沈星辞，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凌迟。
他感觉沈星辞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又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意。
终于，沈星辞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打破了沉默：“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江辰连忙否认。
“那怎么吃得像在受刑？”沈星辞的语气带着笑意。
江辰握着勺子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沈星辞，“沈总……您……您今天来，是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
他试图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安全的“老板与助理”的轨道。
沈星辞看着他强装镇定却漏洞百出的样子，凤眸中闪过玩味。
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沉静地落在江辰脸上，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没有工作呢？”
江辰愣住了。
沈星辞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平稳：“如果我说，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昨天情绪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顺便，给你带份早餐。”
他的话语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江辰的心尖。
只是……来看看他？
这完全超出了老板对下属的关心范畴。
江辰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他避开沈星辞的视线，声音干涩：“劳您费心……我没事了。非常感谢您的早餐，但……您其实不用这样的。”
“不用哪样？”沈星辞追问，“不用以老板的身份关心下属的生活？还是……不用以其他的身份？”
其他的……身份？
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江辰耳边炸响，让他猛地抬起头，撞进沈星辞那双眼眸中。
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捉弄，只有一种等待他回应的认真。
“我……”江辰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大脑一片混乱。
其他的身份？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朋友？他不敢想。
更进一步的……
那个念头刚刚冒头，就让他浑身战栗。
沈星辞站起身，走到江辰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江辰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坐在床沿，无处可退，只能被迫仰头看着他。
沈星辞俯下身，双手撑在江辰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他完全困在自己与床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江辰，”沈星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现在，不是以老板的身份站在这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
“或者，你觉得……我可以以什么身份？”
轰——！
江辰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不是以老板的身份……
那他是以什么身份？
他希望是什么身份？
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渴望，此刻被沈星辞如此直白地摊开在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凤眸中映照出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深沉墨色，是诱惑，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我……我不知道……”
“沈总……您别……别这样……”
他下意识地还想用尊称来拉开距离，维系那摇摇欲坠的安全感。
沈星辞看着他眼角湿意的可怜模样，心底那点恶劣被怜惜取代。
他没有再紧逼，但也没有退开。
他抬起一只手，指腹轻轻擦过江辰泛红的眼尾，拭去那一点将落未落的泪珠。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他方才强势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道没关系。”沈星辞的声音放缓，“你可以慢慢想。”
他的指尖顺着江辰的脸颊轮廓，缓缓下滑，掠过他敏感的耳廓，最后停留在他的下颌，轻轻抬起，让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但是江辰，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也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不只有工作关系。”
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辰颤抖的唇瓣上，距离近得几乎要再次吻上去。
“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决定权，可以交给你。”
说完，他直起身，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衣角，又恢复了那副从容矜贵的模样。
“早餐趁热吃，我走了。”他转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向门口走去。
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传来，江辰还僵坐在床沿。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沈星辞的气息，耳边还回响着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现在，不是以老板的身份站在这里。】
【或者，你觉得……我可以以什么身份？】
【我们之间，不只有工作关系。】
【决定权，可以交给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他心上，将他原本就混乱的世界观和情感认知，彻底砸得粉碎。
沈星辞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认真的吗？还是另一种捉弄？
江辰无力地向后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发出一声困惑的呜咽。
他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小船，而沈星辞，就是那个掌控着风浪，时而将他推向浪尖，时而又给他指明灯塔方向的危险又迷人的航海家。
他该怎么办？
然而，在一片混乱和恐慌之中，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无法忽视的甜意和期待，如同石缝中悄然钻出的嫩芽，顽强地生长着。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沈星辞上次留下的温热触感。
或许……或许他可以……试着去相信？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扑灭。
他掀开被子，看着天花板，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却又多了一丝坚定。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想试着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看看，那份隐藏在沈星辞话语背后的情意，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