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辞是在一种极其陌生的感受中醒来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重量,压在他的胸膛和臂弯里。
然后是触感,丝滑的寝衣布料下,是单薄而柔软的身体线条,紧密地贴合着他。
最后是气息,那股冷冽又缠绵的御用熏香,经过一夜的体温熨烫,仿佛浸染了他的衣襟,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
他瞬间清醒,昨夜的一切记忆回笼。
偏殿,不请自来的帝王,颤抖的指尖,以及这个最终成真的,逾越了所有君臣礼数的拥抱。
他垂眸。
萧璟冉还在沉睡,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墨黑的长发铺散开来,有几缕甚至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皇帝睡得极其安稳,长睫静谧地合着,眼尾那抹惊心动魄的红晕已然淡去,苍白的脸颊透出些许健康的粉色,唇瓣也无意识地微微张着,显得毫无防备,甚至有些稚气的柔软。
与昨日那个骄纵、脆弱又充满攻击性的君王判若两人。
沈星辞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
他想动,想在不惊扰对方的情况下抽身,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收得很紧。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以及内侍监高贤刻意压低的询问声:“陛下?卯时三刻了,该起身准备早朝了……”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怀里的身体动了动。
萧璟冉蹙起好看的眉,无意识地在沈星辞胸口蹭了蹭,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脸埋得更深,含糊地嘟囔:“吵……滚出去……”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和软糯,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撒娇。
高贤的声音立刻消失在殿外,显然不敢再催促。
沈星辞却无法再躺下去。
早朝是国事,不能因他耽搁。
“陛下,”他低声开口,声音因一夜未怎么说话而显得有些低沉,“该起身了。”
萧璟冉似乎终于被这近在耳边的声音唤醒。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桃花眼里蒙着一层迷茫的水雾。
他眨了眨眼,视线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喉结和下颌。
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地,正以何种姿态蜷缩在谁的怀里。
刹那间,萧璟冉的身体猛地僵住。
昨夜被皮肤饥渴折磨得几乎崩溃的记忆,与此刻清醒状态下意识到自己竟如此依赖,甚至可说是“强迫”了一个男人的羞耻感,如同冰与火交织,瞬间将他淹没。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沈星辞怀里弹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到了床榻最里侧,一把扯过锦被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瞬间褪去血色,又迅速涨得通红的脸。
动作之大,让整个床榻都晃了晃。
沈星辞坐起身,看着瞬间将自己裹成茧,眼神里充满了羞愤,却还是强装镇定的皇帝,心中了然。
白天的萧璟冉,是戴着帝王面具的。
“你……”
萧璟冉开口,他想厉声质问对方为何在此,但昨夜的记忆清晰得不容他抵赖。
是他自己主动来的,是他命令对方抱紧的。
所有的指责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沈星辞,试图用骄纵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谁准你上朕的床……不对!谁准你留在朕的榻上的!”
他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昨夜是如何钻入对方怀中的。
沈星辞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起身,站在榻边,整理了一下因一夜和衣而眠有些褶皱的衣袍,然后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指摘:“臣逾越。陛下若无需臣伺候,臣先行告退。”
他的平静反而衬得萧璟冉的反应有些过激。
看着沈星辞一副“遵旨办事、无事退朝”的坦然模样,萧璟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