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帅府。
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巨大的军事沙盘上,代表敌我的旗帜犬牙交错。
沈星辞一身戎装,站在沙盘前,眉宇间带着连日熬夜留下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正听着部下汇报军情。
“少帅,漠北那帮马匪勾结了罗刹人,仗着地形熟悉,屡次骚扰边境村庄,抢了粮食就走,动作极快,我们的人追了几次都……”
“废物!”沈星辞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冷厉,“几条地头蛇都收拾不了!加派兵力,封锁所有出山要道!通知下去,悬赏大洋五千,取匪首胡彪人头!再让炮兵营给老子往前推十里!我就不信轰不出这群缩头乌龟!”
他语气暴躁,透着浓浓的不耐。
连日来的军务缠身和对远方那人的思念,像两把火交织在他心里灼烧,让他的脾气比平日更加火爆。
部下噤若寒蝉,连连称是。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秦子奕的声音传来:“少帅。”
“滚进来!”沈星辞没好气地道。
秦子奕推门而入,神色有些异样,他快步走到沈星辞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并将一个眼熟的锦盒呈上。
沈星辞的怒容在看到那锦盒的瞬间骤然凝固。
他一把夺过锦盒,挥退了汇报的部下和秦子奕。
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盯着那锦盒,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甚至有些微颤地打开了盒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枚他无比熟悉的、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平安扣。
他认得,这是林清霂从不离身的东西。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他。
他送回自己的玉扣是什么意思?决裂?退还聘礼?
指尖冰凉地拿起那枚玉扣,下面压着一方素笺。
他展开素笺,上面只有一行清隽熟悉的小字:
「北地风大,望君保重。予君白玉,盼平安归。」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沈星辞却反复将那短短一行字看了无数遍。
北地风大,望君保重——是关心。
予君白玉——她母亲留下的,象征平安的贴身之物。
盼平安归——盼他平安回去。
不是决裂,不是退还。
是将他送的黑曜石玉扣留下护身,而将她自己象征平安的白玉送予他,盼他平安。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狂喜和酸楚瞬间冲垮了沈星辞所有的冷静自持。
他紧紧攥着那枚还带着林清霂体温的白玉扣,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将它嵌入掌心。
那个清冷又别扭的人啊……竟用这种方式回应了他的思念,许下了他的牵挂和期盼。
“清霂……”他低声喃喃,将那枚玉扣紧紧按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人近一些。
连日来的焦躁、疲惫、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汹涌的爱意和迫不及待。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沙盘,目光扫过那些代表马匪的旗帜,之前的烦躁不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决绝所取代。
“秦子奕!”他厉声喝道。
秦子奕立刻推门而入:“少帅!”
“传令下去!”沈星辞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三天!我只给前线三天时间!不惜任何代价,给老子荡平黑风寨!三天之后,我要看到胡彪的人头挂在边境线上!”
“速战速决!”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归心似箭的迫切,“老子没时间再跟这群杂碎耗!”
秦子奕精神一振,立刻领命:“是!保证完成任务!”
军令如山,北地这台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而沈星辞,在下达了最终指令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回到书桌后,重新拿起那枚白玉扣,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结实的墨绿色军绳穿好,贴身戴在了脖子上。
玉石贴着胸膛的皮肤,微凉,却带着远在江南那个人的温度和牵挂。
他低头,看着素笺上那行清隽的小字,指尖轻轻拂过,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柔至极又势在必得的弧度。
“等我。”他低声自语,眼神深邃而坚定,“很快就回去。回去……就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