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霂在书房里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透过窗棂漫延进来，将那封烫手的短信和空了的信筒笼罩在一片暧昧的昏暗中。
“聘礼之一”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
那只神骏的海东青锐利的眼神，仿佛还在窗外凝视着他。
他猛地站起身，胸腔里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几乎要破体而出。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打破这种被动等待，任由那人步步紧逼的局面。
“云舟。”他扬声唤道，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略显沙哑，却透着一股下定决心的冷然。
顾云舟应声推门而入，无声地点亮了书桌上的煤油灯。
暖黄的光晕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林清霂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
有残余的羞恼，有挣扎的痕迹，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备车。”林清霂吩咐道，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桌面上那张写着“昨夜星辰”的信笺，“去少帅别苑。”
顾云舟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只躬身道：“是。”
华灯初上，少帅别苑门前。
汽车缓缓停下。
不同于上次晚宴时的车水马龙，今夜的门前显得冷清许多，唯有门口持枪守卫的士兵依旧站得笔挺，透着森严的戒备。
林清霂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衣襟，推门下车。
顾云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守卫显然认得他，并未阻拦，只是恭敬地行礼后，其中一人快步进去通报。
不多时，张秘书便匆匆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林少爷，您怎么来了？
少帅他正在书房处理军务，您请稍候，我这就去……”
“不必通报了。”林清霂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我直接过去找他。”
张秘书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这……少帅处理公务时，不喜人打扰……”
“若少帅怪罪，我一力承担。”林清霂看也不看他，径直迈步向里走去。
他对这别苑的布局已有印象，方向明确地朝着书房所在的内院走去。
顾云舟紧随其后，无声地隔开了还想劝阻的张秘书。
张秘书看着林清霂清冷决绝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强行阻拦，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跟在一旁。
这位林家少爷今日的气势，与往日大不相同。
穿过回廊，书房的门近在眼前。
门口守着两名亲卫，见到林清霂一行人，立刻抬手阻拦。
“林少爷，请留步，少帅有令……”
“让开。”林清霂声音不大，却冷冽如冰，那双清冷的凤眸扫过亲卫，带着一种罕见的逼人锐气。
亲卫被他的气势所慑，竟一时怔住。
就在这瞬间，书房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
沈星辞站在门口，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
他穿着一身深色便装，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手上似乎还拿着一份文件，眉宇间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公务带来的冷厉。
看到门外的林清霂，他明显愣了一下，眼底的冷厉迅速被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所取代。
“清霂？”他挑眉，目光快速扫过他身后略显紧张的张秘书和亲卫，“怎么回事？”
“少帅，林少爷他……”张秘书连忙上前解释。
“是我要见你。”林清霂再次打断，他上前一步，直视着沈星辞的眼睛，毫不退缩，“现在。有话要说。”
沈星辞看着他。
眼前的林清霂，与昨晚那个在他怀里柔软沉睡、甚至无意识依赖他的人截然不同，也与平日里那个疏离客套，总是试图保持距离的公子不同。
此刻的他，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利剑，虽然剑身或许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但锋芒已露，锐气逼人。
沈星辞眼底的兴趣瞬间被点燃，甚至比之前更盛。
他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唇角缓缓勾起，侧身让开了门口：“进来。”
林清霂毫不犹豫，迈步走进了书房。
顾云舟自然地被亲卫拦在了门外，书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