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自己喜欢上沈星辞这件事，像在谢恒之心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最初的惊涛骇浪过后，留下的是持续不断的、暗涌的波澜和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他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试图逃离或否认，而是开始用一种全新的、带着隐秘灼热的目光，偷偷地、贪婪地注视着那个占据了他生活和心房的小租客。
早晨，他依旧会被香气唤醒，但现在他会多躺几秒不动，只为聆听那细微的嗡鸣声——那是沈星辞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猜测今天是什么早餐，然后才顶着一头乱毛和一颗不争气加速跳动的心走出去。
他看着沈星辞踮脚去够吊柜时露出的那一截细白的腰线，会喉结滚动，然后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轻松地帮他拿下东西，再在他带笑的“谢谢房东先生”中，狼狈地别开脸，嘟囔一句“矮子就别逞强”，耳朵却红得透彻。
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晚那杯不同的安神茶，期待沈星辞偶尔“顺便”放在他健身包侧袋的小点心，甚至期待那带着草药香气的、让他又窘迫又贪恋的按摩时间。
虽然自从那次之后，他总是紧绷得像块石头，不敢再有丝毫逾越，但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更多。
沈星辞似乎察觉到了他某些细微的变化，但并未点破，依旧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时不时用语言或行动撩拨他一下，看他炸毛又强装镇定的样子，仿佛这是什么极有趣的日常游戏。
————
这天周末，沈星辞接了个酒店大堂花艺布置的急单，需要临时加班。
出门前，他系着围裙，一边匆匆往嘴里塞面包，一边对正在做复健的谢恒之说：“房东先生，我下午才能回来。阳台那些新到的多肉记得帮我浇一下水哦，浇水的壶在老地方，每盆一小杯就好，千万别多！”
谢恒之正举着一个小哑铃，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星辞走到门口，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回来，从钥匙扣上解下一个迷你猫爪钥匙扣，塞进谢恒之手里：“喏，浇水报酬！限量版哦！”
说完，也不等谢恒之反应，就笑着跑走了。
谢恒之捏着那个毛茸茸、软乎乎的猫爪钥匙扣，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掌心被那柔软的触感搔得发痒，一直痒到了心里。
……又来了。
这种把他当大型犬哄的举动！
他盯着那可爱的、与他形象极度不符的小玩意儿，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裤袋里，还下意识地用手指隔着布料碰了碰。
下午，谢恒之做完训练，冲了个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认命地拿起阳台角落那个印着小雏菊的浇水壶。
他站在那一排排肉嘟嘟、形态各异的“小东西”面前，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玩意儿怎么分得清谁是谁？
浇多浇少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那盆据说叫“生石花”的、长得像屁股一样的玩意，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但这是沈星辞交代的任务。
谢大房东如临大敌，拿出比研究拳击对手录像更认真的架势，严格按照“每盆一小杯”的指令，像个精密仪器一样，一盆一盆，小心翼翼地浇过去，生怕出错。
浇到最后一盆熊童子时，他看着那肥厚叶片边缘酷似熊爪的红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极轻极轻地，用指尖碰了碰那毛茸茸的“熊爪”。
软的。
可爱的。
像某个人的笑容。
他心里一颤，猛地收回手，像是被那柔软的触感烫到。
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谢恒之像是干了坏事被抓包一样，瞬间站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把浇水壶藏到身后，板起脸，试图做出一种“我只是刚好路过阳台”的随意姿态。
沈星辞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忙碌后的疲惫，但眼睛依旧亮亮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那些水灵灵、明显被精心照料过的多肉，又瞥见谢恒之身后没藏好的、滴着水的壶嘴，以及……他裤袋口不小心露出的一小撮猫爪毛绒。
沈星辞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放下包，走过去，故作惊讶：“哇！房东先生，你浇的水？它们看起来好开心啊！”
他俯身仔细检查叶片，语气夸张，“perfect！水量刚刚好！比我自己浇得还标准！果然谢先生出马，一个顶俩！”
谢恒之被他夸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发热，粗声粗气地哼道：“……少拍马屁！顺手的事！”
“那也要谢先生愿意顺手才行呀。”
沈星辞直起身，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而且……报酬都提前收了，当然要好好干活，对吧？”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恒之的裤袋。
谢恒之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轰的一下全涌上了头。
他下意识想去捂住裤袋，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梗着脖子，眼神飘忽，连呼吸都窒住了。
沈星辞看着他这副紧张又强撑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再逼近，反而后退一步，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地转移了话题：“好累啊……晚上不想做饭了。房东先生，用那张兑换券，兑顿外卖行不行？我想吃小龙虾！”
谢恒之猛地松了一口气，又因为那口气松得太明显而感到一阵懊恼。
他胡乱地点点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往屋里走，声音闷闷的：“……随你！辣不死你！”
他快步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开始翻外卖软件，试图用屏幕的光掩盖自己发烫的脸颊和依旧狂跳的心。
沈星辞看着他那同手同脚的背影，慢悠悠地跟进来，心情好得像是阳台那些喝饱了水的多肉，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愉悦。
他哼着歌，走到谢恒之身边，极其自然地把下巴搁在谢恒之宽阔的肩膀上，探头去看手机屏幕。
“我要麻辣的！再加份面条拌汤汁！”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带着一丝清甜的果香，柔软的发丝蹭着谢恒之的脖颈。
谢恒之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瞬间石化，手指僵在屏幕上方，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两人相贴的那一小片皮肤，烫得惊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星辞身体的重量和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那种熟悉的、强烈的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比上一次更加凶猛，几乎冲垮他的理智。
他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变得粗重。
沈星辞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和变化，顿了顿，缓缓抬起头，下巴离开了他的肩膀。
那一瞬间，谢恒之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几乎要让他不顾一切地伸手把那人重新拉回来。
但沈星辞并没有离开，只是稍微退开了一点距离，歪着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了然的狡黠。
他的目光扫过谢恒之通红的耳朵和紧绷的下颌线，嘴角弯起一个极浅极甜的弧度。
“房东先生，”
他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搔过心尖，“你好像……很热？”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谢恒之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那刻意压低的、带着撩拨意味的嗓音，混合着肩膀上残留的触感和鼻尖萦绕的香气，让他下腹猛地一紧，所有压抑的渴望喷涌而出，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我去冲个凉!”
谢恒之几乎是粗暴地把手机塞进沈星辞手里，声音嘶哑得不像话，然后转身大步冲向浴室，背影仓皇得仿佛在逃命，甚至带上了一丝狼狈的踉跄。
浴室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甚至还传来了反锁的轻响。
谢恒之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仅仅是热的，更多是一种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躁动和渴望。
他滑坐到冰凉的地砖上，手指颤抖地伸向运动裤的松紧带。
脑海里全是沈星辞刚才靠近的样子，带笑的眼，微启的唇，喷洒在耳畔的热气，还有那截若隐若现的腰线……
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疯狂地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闭上眼，咬紧牙关……
脑海中想象着如果是那只白皙修长、带着花草香气的手，如果是那样的触感会是如何……
从一开始的急促慌乱，到后来带着绝望般的沉迷和放纵。
他紧咬着下唇，抑制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那个盘旋在舌尖的名字。
星辞……沈星辞……
在最后，他仰起头，脖颈绷出脆弱的弧线，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近乎呜咽的低吼。
整个人如同脱力般瘫软下去，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混乱的呼吸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
短暂的空白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羞耻和罪恶感。
他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手。
他这次，
他不想逃了，
门外，沈星辞握着还残留着谢恒之体温和汗意的手机，听着浴室里隐约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压抑的水声和最后那声模糊的闷响。
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白皙的脸颊上也悄悄漫上一层红晕。
他低头，熟练地在外卖软件上下了单。
一份麻辣小龙虾，一份蒜蓉小龙虾，外加两份拌面。
嗯，总有一款适合某个口是心非、已经藏不住了的房东先生。
而他眼底的笑意，比刚才更深，更甜，也更充满了耐心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