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你有什么意思?”
沈星辞低笑,指尖在风衣口袋里轻轻摩挲着一枚蔷薇形状的银饰,花纹硌着指腹,带着微凉的触感,“只是觉得蔷薇城堡的夜景,比黑森林舒服。”
半真半假的话里,藏着阻止对方自我牺牲的真实目的,甜意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维克里沉默了。
夜风吹过花园,黑色蔷薇藤蔓安静下来,尖刺缓缓收回,攻击性褪去不少,只剩警惕的低伏。
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干涩而滞涩:“可以,但要守我的规矩。”
沈星辞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说来听听。”
“不准进西翼,不准碰城堡任何东西,尤其……”
维克里低头看向手中猩红蔷薇,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冷光,细碎而刺眼,“不准打它的主意。”
“没问题。”
沈星辞一口答应,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规矩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尤其是对他这种掠夺者而言。
维克里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愣了瞬随即转身,黑色斗篷在夜风中扬起一角,露出内里苍白的指尖:“跟我来。”
挺拔孤傲的背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黑色斗篷拖曳出孤寂的影子,线条单调而疏离。
沈星辞紧随其后,目光落在那背影上——这维克里看着冷漠,实则在领地百姓与血疫面前极易动摇,或许这就是突破口,是融化冰山的第一道裂缝。
穿过花园走进侧门,城堡内部比外面更阴暗。
走廊油画上的人物眼神诡异,眼珠仿佛会转动,像在窥视来人的一举一动,连画框都透着陈旧的腐朽味。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香与蔷薇香,混合成独特气息,带着两百年的沉淀,厚重而沉闷。
维克里走得快,似乎不习惯与人同行,脚步都带着点仓促,靴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像在掩饰局促。
沈星辞不急不慢跟着,一边观察布局一边感受魔力波动——这座城堡被施加了魔法,隔绝光线声音,还能放大情绪。
那些潜藏的压抑与孤独,想必是维克里两百年孤独留下的印记,触目可见。
“到了。”
维克里在客房门前停下,推开门,语气生硬冰冷:“没有允许不准乱走。”
房间陈设简单,窗户紧闭着,厚重窗帘几乎不透光,隔绝了外界。
沈星辞走进房间,风衣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背,布料下肌肉的轮廓隐约可见:“条件不错。”
维克里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有警惕,有探究,最终还是转身消失在走廊阴影里,身影与夜色相融,连脚步声都刻意放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只剩沈星辞一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窗外偶尔掠过的夜鸟声交织。
沈星辞走到窗边拉开丝缝隙,外面夜色浓稠,花园在月光下朦胧不清,黑色蔷薇在暗影里蛰伏,静默无声。
他侧耳听了听外面动静,确认没人后,身影融入黑暗,悄无声息溜出房间,连门轴都没发出一丝响。
凭借暗影能力在走廊穿梭,目标明确——贫民窟,那里藏着解开谜团的钥匙。
羊皮纸上标记的位置在城堡外低矮建筑群,那里是领地最贫困处。
房屋歪歪扭扭,随时可能倒塌,最易滋生混乱与疾病。
教会选在这里投放感染源,显然经过精心策划,每一步都踩着算计,透着阴狠。
避开稀疏守卫从暗门溜出,夜风格外冷,带着黑森林的湿气与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血疫情况可能比想象中严重,已在这片土地蔓延。
沈星辞加快速度掠向贫民窟,身影快得只剩模糊黑影,掠过巷弄,带起几片枯叶。
贫民窟一片死寂,偶尔的咳嗽声更显阴森,带着濒死的虚弱,从紧闭的门窗后漏出来。
低矮木屋挤在一起,街道堆满垃圾散发恶臭,苍蝇嗡嗡作响,盘旋在腐烂物上空,聚成一片黑色。
他屏住呼吸在巷子里穿梭,空气中弥漫着恶意的魔力波动,与教会审判官气息相似,带着灼人的压迫感,让人皮肤发紧。
循着波动源头,他在间破败木屋前停下,木门板上满是裂痕,饱经风霜,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烛光,隐约有说话声传出,带着得意的调子。
沈星辞贴在门板上听着,指尖扣住门框,指节泛白,随时准备行动。
“……已经把‘蚀骨花’粉末混入水源,用不了三天,就会爆发大规模血疫,到时候维克里那个怪物想不管都难!”
谄媚的声音响起,带着讨好的尾音,透着卑微。
“做得好。”
另一个声音冰冷威严,“等维克里耗尽力量救人,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这蔷薇城堡,也该换个主人了。”
“大人英明!还是您想得周到!”
“维克里以为能藏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教会监视下,插翅难飞。”
冰冷的声音满是不屑,像在谈论一件物品,“半人半吸血鬼的怪物,也配称公爵?简直是对神圣的亵渎!”
“就是,烧死他才能净化这片土地!让蔷薇城堡重见光明!”
沈星辞眼神冷下来,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捏得发白。
果然是教会搞的鬼,“蚀骨花”就是血疫源头,这群披着神圣外衣的刽子手,比吸血鬼更像怪物。
听到里面的人要出来,他闪身躲进阴影,与黑暗融为一体,连呼吸都放轻。
两个教会服饰的人走出来,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一边走一边得意交谈,声音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沈星辞从阴影走出,推开木屋门,里面景象让他皱眉,胃里一阵翻腾。
刺鼻气味弥漫,墙角麻袋里装着灰黑色粉末——该是蚀骨花,颗粒粗糙,泛着诡异的绿光。
桌上空水瓶残留着相同的恶意魔力,挥之不去。
他捻起一点粉末,腥气刺得鼻腔微痒,指尖传来灼烧感。
“得先处理掉这些。”
沈星辞摸出个小巧瓷瓶,里面是用暗影能力凝聚的能量,呈浓稠的黑色,能中和蚀骨花的魔力。
将能量倒在粉末上,灰黑色瞬间被黑色包裹,滋滋作响后化为焦糊液体,带着罪恶被清除的痕迹,散发出焦臭。
处理完粉末又净化了水井,看着清澈的水泛起涟漪,刚松口气,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让人心脏发紧。
“维克里?”
沈星辞挑眉,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像有心灵感应。
门被推开时,沈星辞正转身,对上维克里错愕的目光,那双异色瞳孔里满是惊讶,情绪剧烈波动。
“你怎么会在这?”
维克里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透着压抑的张力。
“帮你处理麻烦。”
沈星辞指了指地上的焦糊液体,语气坦然平静,“蚀骨花粉末,已经处理干净了,水源也净化过。”
维克里看向那些液体,又看向沈星辞,异色瞳孔里情绪复杂,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透着细微的变化。
“你擅自离开城堡。”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暗藏着未知的情绪。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沈星辞走近两步,目光坦诚清澈,“总不能看着你的子民出事,那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吧?”
维克里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巷口,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些冰冷,透着一丝柔和。
“回去。”
沈星辞跟上,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突然轻笑,带着点调侃:“公爵大人这是……默许我打破规矩了?”
维克里没回头,只是脚步微顿,声音轻得像风,几乎要被夜色吹散:“下不为例。”
沈星辞眼底笑意更深,看来这朵带刺的蔷薇,也不是那么难接近。
只要找对了方法,总能等到花开。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夜色将身影拉得很长,彼此靠近。
维克里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枯叶,发出细碎声响,带着孤独的意味。
沈星辞忽然停下脚步,指尖在空气中虚虚一抓,两道黑影从巷尾窜出,带着杀意,落地时已化为教会审判官的尸体——圣水在他们胸口灼烧出黑洞,冒着黑烟,腥臭难闻。
维克里侧目,异色瞳孔里映出沈星辞漫不经心的侧脸,仿佛只是做了件平常事:“你早发现了?”
“跟着两只苍蝇走了半条街,再不处理显得我太好说话。”
沈星辞踢开脚边尸体,黑色长风衣上沾着的圣水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逐渐消失,“教会派来的尾巴,处理干净了,以后清静了。”
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灰尘,语气轻松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