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缘地区,130号道路附近,一个坐落于海边,看似与世无争的小村庄迎来了风尘仆仆的归途队伍。
岩泉骑在体格健壮的烈焰马的背上,眉头微皱,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村庄的房屋大多低矮简陋,村民们面带菜色,衣着朴素,与归途之前解放的那些被地主豪强压榨的村镇不同,这里似乎统一的贫穷。
没有高墙大院,没有明显的阶级分化,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
更引人注目的是村庄的中心广场上矗立着一座粗糙但颇具规模的裂空座木雕,木雕前香烟缭绕,不少村民正虔诚地跪拜祈祷,口中念念有词,眼神中混合着希冀与不安。
“部长,调查过了。”
一名负责先遣侦察的队员向岩泉汇报
“这村子还有周边几个,情况都差不多,土地贫瘠,没什么像样的产业,最大的地主也就是家里多几亩薄田,根本谈不上剥削。
但是他们对裂空座的崇拜非常狂热,几乎每天都有大型祭祀活动,最近尤其频繁。”
岩泉点了点头,这与他观察到的情况一致,他原本计划按照“归途纲领”的方针,发动群众,清算压迫者,分配土地。
但在这里他找不到那个明确的敌人,贫穷的根源似乎并非内部压迫,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决定找村里最有威望的人谈谈,村民们指引他来到了村庄边缘一间破旧的木屋前,说里面住着村里以前的巫师兼预言家,一位名叫克鲁的老人。
不过村民们也善意地提醒岩泉,克鲁老人几年前就开始“胡言乱语”,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信他的话了,都说他疯了。
岩泉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和灰尘的味道。
一位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者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怀里抱着一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波克比(高级)。
那波克比看到陌生人,发出“波克比~”的可爱叫声,似乎并无恶意。
“克鲁老爹?”岩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岩泉一眼,没有害怕,反而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草席
“坐,坐,外乡人,你身上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岩泉在他身边坐下。
克鲁老人似乎很久没人跟他认真交谈了,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古老的传说
“裂空座大人啊…是天空的守护神,伟大的秩序维持者,当年,盖欧卡和固拉多,那两个大家伙打起来,海洋和大陆都要被掀翻了,是裂空座大人,从臭氧层降临,用它的画龙点睛,平息了争斗,保下了丰缘……”
这些传说,岩泉在丰缘各地都略有耳闻,但由这位看似疯癫的老者用苍凉而虔诚的语调讲述,却别有一番震撼。
然而,说着说着,克鲁老人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猛地抓住岩泉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力气大得惊人,眼神变得惊恐而涣散:
“但是…但是它们又要来了,海水会淹没一切,岩浆会焚烧大地!天空会变得漆黑!裂空座大人…裂空座大人这次还会来吗?来不及了…马上就要来了,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就在马上!马上!”
他状若疯癫,反复嘶吼着“毁灭”、“海水”、“岩浆”等词语,怀里的波克比也显得焦躁不安。
这时,村里的几位长者闻讯赶来,连忙将克鲁老人安抚住,略带歉意地对岩泉说。
“抱歉这位大人,克鲁老爹他又犯病了,几年前开始就这样,总是说些世界末日的胡话,您别当真。”
岩泉表面上点头表示理解,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毁灭,海水,岩浆,这哪里是胡话!这分明指向了水舰队和熔岩队企图唤醒盖欧卡与固拉多的疯狂计划,大吾天王之前的警告言犹在耳。
就在这时,另一名负责情报的队员急匆匆赶来,低声对岩泉说
“副首领,刚汇总了各地情报点传来的消息,最近半个月水舰队和熔岩队的所有公开活动几乎完全停止,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村民们还在为裂空座的祈祷似乎起了效果,邪恶组织消停了而窃喜,更加卖力地祭祀。
但岩泉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跟随了林真那么久,他也染上了林真的很多思考方式,这不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这两个疯子组织绝不是放弃了,他们肯定是在为最终的计划做最后的准备。
克鲁老人的疯话,很可能是一种基于古老传承或特殊感应的、对即将到来的巨大危机的模糊预知。
“不能再等了!”
岩泉猛地站起身
“立刻集合所有主力,放弃一切非必要辎重,有烈焰马的上马,有比雕或其他飞行坐骑的乘骑,没有的就两人一组轮换使用高速精灵,目标与首领约定的汇合点,全速前进!”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原本正在休整的归途队伍瞬间高效运转起来,营地顿时一片忙碌。
黑牙正捧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饭团狼吞虎咽,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抱怨
“唔…怎么又要集合?饭都没吃完,岩泉老大也太急了……”
艾米拿着梳子,无奈地站在他身后,一边帮他梳理那鸟窝般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嗔怪道。
“师傅!你能不能讲究点卫生,天天就知道吃吃吃,你看你都胖了多少了,头发也不梳,跟野人似的!”
黑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也没反驳,只是三两口把剩下的饭团塞进嘴里,然后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很快,他的巨钳蟹(精英巅峰)咔嗒咔嗒地从河边跑来,大嘴蝠(精英巅峰)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上,而营地旁边的水塘里,一只新收服的体型圆滚滚的吼吼鲸(精英级)也浮出水面,喷出一道水柱表示回应。
“走了走了,干活了!”
黑牙一抹嘴,动作却毫不含糊,迅速整理装备,带着他的精灵伙伴们汇入紧急集合的队伍。
三百多人的归途主力迅速化作数支机动部队,骑乘着烈焰马的队伍如同赤色的洪流,扬起漫天尘土,乘坐比雕、大王燕等飞行精灵的小队则升空而起。
还有依靠巨牙鲨、暴鲤龙等水系精灵在河道中快速行进的队伍。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朝着与林真约定的坐标全速进发。
视线转回那片已然死寂的初始之泉。
冰冷的湖水深处,意识模糊的潮被刺骨的寒意激醒,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正沉在湖底。
更糟糕的是,他的左手手掌被一块崩塌时落下的岩石死死卡住了,动弹不得。
他试图呼喊精灵,但一张口,冰冷的湖水就涌入喉咙,只能发出无声的气泡。
刚才他的水箭龟已经确认死亡,被巨大化耿鬼所害,巨牙鲨和暴鲤龙重伤濒死,此刻应该在湖面等待着他,毒骷蛙、巨沼怪、耿鬼情况未知但肯定状态极差,且刚才都已经全部放出了,没有在球中。
缺氧的感觉开始袭来,肺部火辣辣地疼,潮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旋即被更深的狠厉所取代。
他不能死在这里!水梧桐大人的理想还未实现!水舰队的仇还未报!
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艰难地抽出腰间那柄备用短刀的刀鞘,用牙齿配合从自己破烂的制服下摆割下一条结实的布带。
然后他咬着牙,用布带在左手手腕上方死死勒紧,暂时阻断血液流通以减少痛苦和失血。
接着,他右手握紧了那柄短刀。
刀锋在幽暗的水底反射着微弱的光芒,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潮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这湖底的水。
他看准被岩石卡住的三根手指,手起刀落!
“噗——”
轻微的闷响在水下传来,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的神经,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三根断指脱离了束缚,缓缓沉底。
挣脱了束缚,潮强忍着断指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用剩下的右手和双脚拼命划水,向着头顶那微弱的光亮处挣扎上浮。
“哗啦——”
终于,他破水而出,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趴在湖岸边剧烈地咳嗽,呕出呛入的湖水。左手手腕处的布带已被鲜血浸透,断指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用颤抖的右手摸向腰间,他的几只精灵现在要么在岸边趴着累到不行,要么就是在湖面,看到他出现都迫不及待的回到精灵球中去了。
潮笑了笑,至少伙伴们还在,他还有一只精灵,一只因为旧伤未愈,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未曾动用的精灵。
一颗高级球打开,一只神骏但羽翼略显暗淡、眼神却依旧锐利的勇士雄鹰(精英巅峰)出现在他身边。
它看到训练家的惨状,发出一声担忧的啼鸣。
“快…带我回基地,总基地……”
潮虚弱地爬上勇士雄鹰的背,用尽最后力气说道。
勇士雄鹰长啸一声,展开双翼,背负着意志如同钢铁般坚韧的潮冲出了这片崩塌的地下空间,向着水舰队的总部方向疾飞而去。
他必须尽快赶回水梧桐身边,汇报初始之泉的失败,以及那更加迫在眉睫的最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