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九月初一，护国府东郊。
卢象升站在一片荒山前，身边是李铁匠、钱守道、胡志远。
就是这里？卢象升问。
是的。李铁匠指着山坡，属下派人勘察过，这座山下面有铁矿。不过矿脉不深，品位也不高。以前没人开采，是因为不划算。
现在不一样了。卢象升说，封锁之下，能有铁矿就是宝贝。品位低就低点，总比没有强。
他转身看着钱守道：投资多少能把这个矿开起来？
钱守道拿出算盘，啪啪算着：矿洞要挖，需要雇100个矿工，工钱一个月500两。还要买镐、锹、筐等工具，1000两。修一条运矿的路，500两。建矿工宿舍，1000两。再加上前期勘探、安全设施等，总共……1万两。
一万两投下去，每月能产多少铁？
属下估算过。李铁匠说，这个矿如果全力开采，每月能产矿石300吨。炼出来的铁，大概100吨。
100吨……卢象升算了算，护国府每月需要铁200吨。这个矿能满足一半。
李铁匠说，另一半，还得从外面买。
那就开。卢象升果断地说，钱大人，拨款1万两，立刻动工。李大人，你负责技术指导。胡大人，你负责招募矿工。
三人齐声回答。
还有。卢象升说，矿工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挖矿是危险的活，塌方、瓦斯都会死人。我不要带血的铁。
属下明白。李铁匠郑重点头。
九月初三，铁矿开工。
100个矿工，大部分是附近村子的壮汉，少部分是从别的矿上挖来的老矿工。
李铁匠把他们分成三班，每班30人，轮流下矿，24小时不停。
记住，下矿前先敲敲矿壁，听听有没有异响。李铁匠对矿工们说，如果听到喀喀声，说明矿壁不稳，立刻撤出来。
矿洞里每隔10步，要竖一根木柱支撑。不能省，省了会塌方。
挖到一半，要停下来检查。看看氧气够不够，瓦斯浓不浓。如果头晕，立刻出来透气。
还有，下矿的时候，每人带一只鸟笼。
鸟笼？有人不解。
对，鸟笼里养一只小鸟。李铁匠说，鸟比人敏感。如果瓦斯浓度高，鸟会先晕倒。鸟一晕，你们就赶紧跑，不跑就没命了。
矿工们听了，心里有些发怵。
李师傅，挖矿这么危险，能不能多给点钱？一个矿工壮着胆子问。
已经给了。李铁匠说，普通矿工，月薪800文。老矿工，月薪1两。班长，月薪1两2钱。这比种地强多了。
而且，如果出了事。李铁匠顿了顿，护国府给抚恤金。受伤，治疗费全包，还给误工费。死了，给家里100两。
100两？矿工们瞪大眼睛。
李铁匠说，护国公说了，人命关天。谁死在矿上，护国府保证他的家人不会饿死。
矿工们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人说：那俺干！
俺也干！
李师傅，您放心，俺们会小心的！
挖矿的第一天，进展很慢。
30个矿工下去，挖了一整天，只挖出1吨矿石。
这也太慢了。卢象升皱眉。
护国公，矿洞才开始挖，当然慢。李铁匠说，等矿洞挖深了，矿工熟练了，速度就快了。
要多久？
至少半个月。
半个月……卢象升叹气，时间不等人啊。
但没办法，只能等。
第二天，挖出2吨。第三天，3吨。第四天，遇到一块硬石头，只挖出1吨。第五天，矿洞塌方，幸好没人受伤，但耽误了大半天。
十天后，才挖出50吨。平均每天5吨。
按这个速度，一个月也就150吨矿石，炼出来50吨铁。离目标的100吨还差一半。
怎么办？钱守道问。
再招50个矿工。卢象升说，人多力量大。
可是多50个矿工，每月要多支出400两工钱。
支出就支出。卢象升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省这点钱。
李铁匠又招了50个矿工，总数达到150人。分成五班，每班30人。
这次效率提高了。每天能挖出10吨矿石。一个月就是300吨，炼铁100吨。
终于达标了。李铁匠松了口气。
但代价也是实实在在的。1万两的投资，每月800两的工钱，每月的炸药、工具损耗200两。算下来，每吨铁的成本，比从外面买贵了30%。
虽然贵，但至少能自给自足一半。卢象升说，这就够了。
九月初五，护国府南郊，盐场。
钱守道带着卢象升视察盐场。
盐场建在一条小河边，河水引进来，经过晒盐池，蒸发后留下盐。
现在有多少盐池？卢象升问。
10个。钱守道说，每个盐池10米长、5米宽。一个池子，晒一个月，能产盐500斤。10个池子，一个月5000斤。
但护国府每月需要4万斤盐。卢象升说，差距太大。
是的。钱守道说，所以护国公才批准扩建。现在正在修新的盐池。
他指着旁边一片工地。20个工人正在挖坑、砌砖、铺防渗层。
再建10个盐池，需要多少钱？
每个盐池500两，10个就是5000两。钱守道说，现在已经花了3000两，还差2000两。预计半个月后完工。
完工后，产量能翻倍？
对。一个月能产1万斤。钱守道说，但还是不够，只能满足四分之一的需求。
那就继续建。卢象升说，再建20个盐池。
那又要1万两……
批准。卢象升说，盐是必需品，不能短缺。宁可多投资，也要保证供应。
钱守道记录下来。
不过。卢象升想了想，晒盐效率太低了。有没有更快的方法？
钱守道说，煮盐。把盐水煮沸，水蒸发了，盐就留下来了。比晒盐快得多。
那为什么不煮盐？
因为要烧柴，成本高。钱守道说，晒盐只需要太阳，不花钱。煮盐要烧柴，一个月要烧掉100两的柴。
100两……卢象升算了算，煮盐虽然贵，但产量高。可以晒盐和煮盐并行。晒盐20个池子，煮盐10个锅。
那投资就更大了。钱守道说，10口大铁锅，2000两。柴火钱，每月100两。加上人工，总共又要3000两。
批准。卢象升说，盐的问题，必须解决。
九月初十，王维翰带回了李自成的第二批物资。
这次更多：铁矿石4000吨，盐8万斤，硝石2000斤，茶叶1万斤。
李自成这次要什么？卢象升问。
蒸汽机3台，来复枪700支，还要火药的配方。王维翰说。
火药配方？卢象升皱眉，这可是核心技术。
李自成说，如果不给配方，就不卖硝石了。王维翰说，他知道我们最缺硝石。
卢象升沉默了片刻。
硝石是造火药的关键原料。护国府虽然在试制硝土法，但产量太低，远远不够。如果李自成不卖硝石，护国府的火药储备，撑不过两个月。
给他。卢象升最后说，但只给基础配方。
什么意思？
火药的配方，有好几种。卢象升说，最基础的，是硝酸钾75%、硫磺10%、木炭15%。这种配方，威力一般，但够用。
我们自己用的改进配方，硝酸钾纯度85%，还加了其他成分，威力提高40%。这个不能给。
给他基础配方，他能造出火药，但威力不如我们。我们永远领先一步。
高明。王维翰佩服。
另外。卢象升说，派去的技术员，要叮嘱他们，只教基本的，不要透露核心技术。
明白。
九月十五日，护国府北郊，一片空地。
李铁匠带着10个工人，正在建造硝土堆。
这是卢象升提出的硝土法制硝石的方法。
先挖个坑，长10米，宽5米，深1米。李铁匠指挥着。
工人们挖坑。
坑底铺上木板，防止硝液渗漏。
铺木板。
然后倒入粪便、草木灰、黄土，按1:1:1的比例混合。
工人们捂着鼻子，往坑里倒粪便。
真他娘的臭！一个工人抱怨。
忍着点。李铁匠说，护国公说了，这是造硝石的。有硝石才有火药，有火药才能打仗。你想不想护国府被清军打垮？
不想。
那就别嫌臭，干活！
粪便、草木灰、黄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混合好了，浇水，保持湿润。李铁匠说，然后盖上草席，等着。
等多久？
护国公说，至少一年。
一年？工人们傻眼了，这么久？
硝石是慢慢形成的。李铁匠说，急不来。不过护国公说，如果每个月都建一个硝土堆，一年后，每个月就能收一堆。细水长流。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能从李自成那里买。李铁匠叹气，没办法，谁让我们自己产不了呢。
但李小宝突然说：李师傅，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硝土法要一年太久了。李小宝说，但我想，能不能加快速度？比如，提高温度，或者加点别的东西催化？
这……李铁匠挠头，属下不懂。
我试试。李小宝说，师父教过我，化学反应可以加速。我想办法实验一下。
行，你试吧。李铁匠说，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李小宝带着两个学徒，开始做实验。
他在硝土堆里加了石灰，提高碱性。
又在堆上盖了黑布，增加吸热。
还定期翻动硝土，增加空气接触。
一个月后，奇迹发生了。
李小宝的实验硝土堆，居然析出了硝石晶体。
成了！李小宝兴奋得跳起来。
他用布过滤硝液，蒸发浓缩，得到了100斤硝石。
虽然只有100斤，但证明了这个方法可行。
护国公！李小宝拿着硝石，冲进卢象升的书房，硝土法成功了！一个月就能产硝石！
卢象升看着白花花的硝石，眼中闪过惊喜：小宝，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小宝详细说了自己的改进方法。
卢象升拍案，立刻推广！建100个改进版硝土堆！
100个？李小宝愣了，那得多臭啊……
臭就臭。卢象升说，总比没有强。100个硝土堆，一个月能产1万斤硝石，够我们用了。
九月二十日，傅青主向卢象升汇报走私情况。
护国公，这二十天，属下组织了50批走私，情况如下：
太原方向：
运进盐2000斤，铁500斤
成功率：60%（30批成功，20批被抓或贿赂）
贿赂成本：每批平均30两
总成本比市价高50%
潞安方向：
运进铁1000斤，茶叶500斤
成功率：70%（35批成功，15批失败）
贿赂成本：每批平均20两
总成本比市价高30%
开封方向：
运进茶叶1000斤，布匹500匹
成功率：80%（40批成功，10批失败）
贿赂成本：每批平均15两
总成本比市价高40%
损失：
10个探子被抓，其中2人被杀，8人在牢里
货物被没收，价值5000两
卢象升听完，沉默了片刻。
2个人死了？
傅青主低下头，一个在太原被清军抓住，当场杀了。另一个在开封被朝廷军抓住，严刑拷打，没熬过去。
卢象升闭上眼睛。两条人命，换来这点物资。值吗？
他们的家人，怎么安置的？卢象升问。
按照护国府的规定，每人抚恤100两，家属分5亩地。傅青主说，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不够。卢象升说，他们是为护国府牺牲的。抚恤金加到200两，地加到10亩。孩子免费上学，老人护国府养老。
另外，牢里的8个人，想办法救出来。卢象升说，花钱也好，劫狱也好，不能让兄弟们受苦。
属下明白。
还有。卢象升说，走私的成本太高了，风险也太大。能少走私就少走私。把重点放在和李自成的贸易上。
九月三十日，距离封锁开始两个月。
卢象升召开六部会议，总结突围成果。
诸位，经过两个月的努力，护国府已经基本突破了封锁。卢象升说，我们通过三个办法，解决了物资短缺问题。
钱守道站起来，宣读数据：
第一：铁矿自产
投资：1万两
产量：每月100吨铁
满足需求：50%
成本：比市价高30%
第二：盐场扩产
投资：1.5万两（晒盐1万两+煮盐5000两）
产量：每月2万斤盐（晒盐1万斤+煮盐1万斤）
满足需求：50%
成本：晒盐无成本，煮盐比市价高20%
第三：硝石自制
投资：5000两（建100个硝土堆）
产量：每月1万斤硝石（李小宝改进版）
满足需求：100%以上
成本：比市价低50%（原料是粪便、草木灰，几乎不花钱）
第四：李自成贸易
交付：蒸汽机5台，来复枪1000支，火药配方（基础版）
获得：铁矿石7000吨，盐14万斤，硝石3500斤，茶叶1.7万斤
满足需求：铁50%，盐50%，硝石已不需要，茶叶100%
成本：总支出7万两，总价值8万两，净赚1万两
第五：走私
运进：盐3000斤，铁1500斤，茶1500斤
成功率：60-80%
成本：比市价高30-50%
损失：2人死亡，8人被抓，货物损失5000两
总结：
铁：自产50%+李自成50%+走私少量=满足需求
盐：自产50%+李自成50%=满足需求
硝石：自产100%=满足需求，还有盈余
茶叶：李自成100%=满足需求
布匹：自产100%=满足需求
也就是说。钱守道说，护国府现在的物资，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了。封锁，对我们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
众人松了口气。
但代价呢？卢象升问。
代价不小。钱守道翻开另一页，总投资3.5万两（铁矿1万+盐场1.5万+硝土5000两+走私等1万）。
物资成本上升30%。
税收减少30%（商业萎缩）。
府库从2万两降到5000两。
利润大幅下降。两个月前，护国府每月能盈余5000两。现在，每月只能盈余1000两。
卢象升点头：我明白了。封锁虽然突破了，但护国府的经济受到了重创。
要恢复到封锁前的水平，至少需要半年。钱守道说。
半年就半年。卢象升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撑住了。
他看着在座的各位：两个月，护国府经历了最严峻的考验。朝廷和清军以为，封锁能困死我们。但他们错了。
我们不仅没有被困死，反而变得更强了。
为什么？因为我们学会了自力更生。以前我们依赖外部，现在我们自己生产。铁矿、盐场、硝石，都是我们自己的。
这就是护国府的韧性。
诸位，护国府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而是我们每个人的努力。今天，我要感谢在座的各位。感谢你们的付出。
众人站起来，齐声说：为护国府！
九月三十日，深夜。
卢象升在日记中写道：
九月，护国府突破封锁。两个月的艰苦努力，终于见到成效。
突围的策略有三：自产、贸易、走私。三管齐下，解决了物资短缺问题。
铁矿投资1万两，月产100吨。盐场投资1.5万两，月产2万斤。硝石李小宝改进制法，月产1万斤。李自成贸易，换回大量物资。走私虽然代价大，但也补充了一些紧缺物资。
代价是沉重的：投资3.5万两，成本上升30%，税收减少30%，府库几乎见底。更痛心的是，2个探子为走私牺牲，8个人被抓。
但我们撑住了。这是最重要的。
封锁，本来是朝廷和清军的杀手锏。但封锁倒逼护国府走上自力更生之路。现在，护国府的自给率达到60%以上。就算以后再被封锁，我们也不怕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九月的教训：永远不要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只有自己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夜色中，铁矿、盐场、硝土堆的灯火依稀可见。那是护国府的希望。
封锁，困不住护国府。
因为护国府，永不言败。
九月三十日数据汇总：
突围成果： 自产能力：
铁矿：月产100吨（满足50%需求）
盐场：月产2万斤（满足50%需求）
硝石：月产1万斤（满足100%需求）
布匹：月产3万匹（满足100%需求）
贸易成果：
李自成：获得铁7000吨、盐14万斤、硝石3500斤、茶1.7万斤
付出：蒸汽机5台、来复枪1000支、火药配方（基础版）
净收益：1万两
走私成果：
运进：盐3000斤、铁1500斤、茶1500斤
成功率：60-80%
成本溢价：30-50%
投资统计： 铁矿：1万两 盐场：1.5万两 硝石：5000两 走私等：1万两 总计：3.5万两
经济影响： 成本上升：30% 税收减少：30% 月盈余：从5000两降至1000两 府库：从2万两降至5000两
人员损失： 牺牲：2人（走私时） 被抓：8人 抚恤：每人200两+10亩地+养老
物资自给率： 铁：100%（自产50%+贸易50%） 盐：100%（自产50%+贸易50%） 硝石：100%（自产） 茶叶：100%（贸易） 布匹：100%（自产）
恢复预期： 经济恢复到封锁前水平：需6个月 自给率提升到80%：需3个月
卢象升在数据表下写道：封锁是危机，更是转机。护国府因此获得了真正的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