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司礼监总管太监仇福,于奉天殿下,群臣面前,宣读立太子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长子秦与子,为宗室首嗣,日表英奇,天资聪颖,为人宽厚仁德,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
授秦与子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兹命皇太子持玺,升文华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
于神启二年正月初八日,敬告天地,宗庙。
立太子诏书宣读完毕,同时宣布将秦与子的正妻秦张氏若兰,册立为太子妃。
秦与子于大殿前三拜九叩,双手接旨谢恩。
然后领太子金印,册宝,以及太子妃一应物品。
随后,司礼监总管仇福宣读封秦永固为兴盛王,入藩彩南的圣旨。
秦永固宛如行尸走骨般,麻木的接旨,领王印和玉牌。
仪式过后,群臣叩拜,高呼万岁。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太子一家迎来人生新巅峰,各个心花怒放。
秦永固坐在返家的马车上,哭干了眼泪。
至此他才幡然醒悟,是他的莽撞,耗尽了父子间最后一点爱。
他明白,父子血亲,亦可因权利而疏离,所谓虎毒不食子,亦是未触怒权威而已。
帝王无情,他终于见识到了。
原本秦永固想除掉顾盼子,这个碍眼的女人,打破了他家庭的和谐,抢占他母亲的位置,他绝不能容。
但转念一想,即便除掉顾盼子,以父亲的个性,也绝不会回心转意,去爱他们的母亲,甚至会变本加厉,迁怒于他们母子三人。
父亲会再娶新妻,重新生子,绝不会再考虑,立他们兄弟二人为储。
即便没有顾盼子,秦永固做太子的希望亦是渺茫。
整个皇室皆拥立嫡长子,连他的亲生母亲,亦是偏疼他大哥。
原以为全家溺爱,直到今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空乏的幻梦,秦永固爹不疼娘不爱,忙来忙去两手空空。
故此,顾盼子绝不是敌人,而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的困境,唯有那个女人可解。
顺帝王之心,敬他挚爱的女人,方是秦永固的出路。
若帮他得到太子之位,他没有亲娘,顾盼子即是他的亲娘。
隔日,秦永固带着厚礼,亲自登门,拜访顾宅。
“谨言慎行?”
秦永固背着手,端立于影壁墙下,疑惑的念起墙上醒目的大字。
顾盼子毫无准备,略显慌手无措的出来招待客人。
“王爷亲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您里边请。”
见顾盼子拜他,秦永固立时抱拳弓腰,将弯腰的幅度更大于顾盼子,他客气道。
“顾大人千万不要多礼,我虽为王,您更是王的师父,承蒙您教习我武功和箭术,方有今日晚辈的战功赫赫。”
顾盼子鹿眸大惊,不知秦永固吃错了什么药,如此变心转性,他还是那个狂傲不羁的混世魔王吗?
愣怔间,秦永固俊逸的面上扬起暖笑,他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并对顾盼子道。
“自从攻下京城,诸事繁忙,未顾得上看您,您对我来说,更似亲人,今日得空,特地备下薄礼,希望顾大人笑纳。”
顾盼子瞧见那一只只精致的礼盒端过来,倍感受宠若惊,她忙推拒说:“王爷殿下,无功不受禄,我莫不敢收王爷的大礼。”
“顾大人,怎么说您于我们秦家功不可没,晚辈送您点礼物算什么,理所应当。”
顾盼子尬笑着指了指身后影壁墙上的大字:“殿下,皇命御旨,特书‘谨言慎行’四字,臣子安敢私相授受?”
“顾大人,旁人不敢,您怎能受此禁锢,即便被我父皇知晓,晚辈或许会被打死,您必定安然无恙,您在我父皇心中的分量,晚辈一清二楚。”
秦永固不想再听顾盼子的拒绝之词,于是迈开步子,不请自入。
他大步流星,审视起这间庭院,不时摇头叹息。
“顾大人劳苦功高,怎可住这么小的宅子,改日,晚辈派人为您重新购置一处大宅子,以您的威望,应该得到更好的安置。”
“王爷殿下您太客气了。”
顾盼子微微见汗,实在搞不懂秦永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秦永固淡然道:“此乃晚辈的一点孝敬,即便是我父皇得知,亦不会多说什么,因为顾大人值得。”
顾盼子云山雾罩,不能理解。
此后,秦永固离开没几日,秦与子的东宫便派来太监,献上应季的糕点水果,选了几匹当下时兴的布料,送进了顾宅。
顾盼子诚惶诚恐,真不知这兄弟俩在搞什么阴谋。
东宫管事太监笑吟吟的禀报:“顾大人,太子殿下惦记着您,特地为顾大人送些年下新上贡的吃食,请顾大人笑纳。”
“太子殿下为何要送我礼物?”
“顾大人,这不是过年了吗,太子仁厚,感谢百官为国事操劳,特地下发礼品,送至百官府上。”
“大家都有?”
“都有都有,顾大人不必担心,但是顾大人的礼物乃是太子殿下亲选,太子殿下格外惦念着顾大人的生活。”
“太子殿下费心了,内官回去以后,一定要替卑职感谢太子殿下。”
随后,顾盼子招呼春桃,以银锭打点太子内侍。
送走诸位大神,顾盼子望向满院子的礼盒,内心喜忧参半。
春桃一脸天真,惊喜的追问:“大人,前有王爷登门,后有太子献礼,您要飞黄腾达了?”
顾盼子微咬下唇,陷入苦思。
若说因为立太子一事,眼下,诏书公布,两兄弟身份已定,再来托她这一层关系,又有何用?
板上钉钉,不可更改,难道他二人还想着她的话能左右皇帝的决定?然后推翻之前的诏书,重立太子不成?
立储君定国基,岂能儿戏?
连顾盼子都觉得荒唐,那么太子何必担忧?兴盛王又何必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