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镝见黑衣人不断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是摇了摇头:“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日后你我皆需多加提防便是。当务之急,是你先稳住伤势,恢复元气。”
魅魔见黑衣人竟真的出言劝阻墨镝,心中狂喜,只道是这男人终究难逃自己的魅惑影响,或是天生心慈手软。她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对着墨镝和黑衣人方向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与无比的“感激”: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多谢道友求情!奴家……奴家必定谨记教训,再不敢为恶,从此远遁深山,了此残生!”
墨镝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更甚,根本不信这魔物半个字。他扭过头,不愿再看这虚伪的表演,只觉得这黑衣人迂腐得令人扼腕,简直是色令智昏,被这魔物一番表演就迷了心窍,全然不顾放虎归山的后果。
黑衣人则对魅魔的“感激”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了,甚至还侧了侧身,似乎是为她让开了一条更容易逃离的路径。
魅魔如蒙大赦,强忍着被废去修为的虚弱与痛楚,挣扎起身,化作一道黯淡的粉色流光,仓皇向着山林深处遁去。她心中暗自庆幸,甚至盘算着只要觅地潜伏,未必没有恢复和报复的机会。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成功逃脱,心神稍稍松懈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遁光的前方,拦住了去路。正是那刚才还为她“求情”、看似温和迂阔的黑衣人。
魅魔猛地刹住身形,心中先是一惊,随即看到拦路者是黑衣人,而非墨镝,不由得又生出一丝幻想。她以为这男人终究是舍不得自己,被自己的魅力所俘获,追上来是想与自己双宿双飞。
她立刻重整表情,压下心中的惊疑,再次挤出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中秋波流转,用带着一丝委屈和诱惑的颤音说道:“道友……你……你是舍不得奴家吗?若是……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一同离开这纷扰之地,寻一处僻静所在,奴家……奴家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她的话语充满了暗示,试图再次用魅惑之术影响黑衣人。
远处,用“天机星”关注着这一幕的墨镝,不由得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只觉得这黑衣人简直是无可救药,明明刚脱离魔爪,转眼又被美色所迷,竟真的追了上去,恐怕下一刻就要被这魅魔的花言巧语所骗,甚至可能反过来被其控制。他几乎要忍不住出手干预,心道这个黑衣人果然是利用“小头”来操控自身的思考。
然而,面对魅魔那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失守的诱惑,黑衣人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那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迷恋或动摇,只有一种……如同看待死物般的冰冷。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甚至因为伤势还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谢谢你的邀请。”
他顿了顿,在魅魔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但我不能跟你一起离开。”
紧接着,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出鞘的利剑:“只不过,这是我们‘再一次’见面了。”
他抬起了手,一股虽然因伤势而并不磅礴,却凝练至极、带着纯粹杀意的灵力开始在他手中的长枪枪尖汇聚。
“所以,我将履行我的诺言了。”
魅魔脸上的媚笑瞬间僵住,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终于明白了,这黑衣人之前的求情和放行,根本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此刻。为了能够亲手、在“符合道义”的情况下,履行他刚才那句“再见到后,我必杀她”的誓言。他并非迂腐,而是将原则与复仇,以一种更极端、更彻底的方式践行。
她想尖叫,想求饶,想再次施展魅术,但一切都晚了。
黑衣人那凝聚了所有力量与意志的一击,已如同宿命般,向她袭来。
魅魔瞳孔骤缩,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一点寒芒在眼前放大。若在平日,她身法诡谲,魔元充沛,这等因伤势而速度、力量都大打折扣的一枪,她至少有十种方法可以避开甚至反制。
但此刻,她修为尽废,魔源枯竭,周身剧痛,连维持站立都已勉强,更别提调动那赖以成名的、与粉色“排泄物”息息相关的神通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杆曾经被她如臂使指、如今却带着冰冷杀意的黑色长枪,如同慢动作般,却无可阻挡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长枪精准地贯穿了她的胸膛,带出一摊散发着粉色光晕的魔血。
魅魔身体猛地一僵,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透胸而出的枪尖,随即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尖叫:
“你……你这个伪君子,无耻之徒!”她呕着血,死死盯住黑衣人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你明明……明明答应放我走的!你向他求情……装得那般道貌岸然!原来……原来都是为了此刻。你比那个直接动手废我修为的人类还要卑鄙,你骗我!”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抽出长枪,带出更多的鲜血。魅魔踉跄后退,勉强依靠着一棵枯树才没有倒下,生命力正随着魔血飞速流逝。
面对魅魔声嘶力竭的咒骂,黑衣人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里,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冷寂。
“我,没有违背承诺。”他的声音依旧因伤势而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
“我向恩公求情,请他饶你一命,他答应了,也确实放你离开了。我,并未在那一刻动手。”他缓缓说道,逻辑清晰得令人心寒。
“我亦曾说过……”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之前的誓言,“‘别让我再遇到你,再见到后,我必杀你。’”
“现在,是你我‘再一次’相遇。”他抬手指了指两人此刻站立的位置,“所以,我履行我的诺言,杀你。”
他看着魅魔那因绝望和愤怒而彻底扭曲的面容,最后补充道:“我未曾欺骗你,也未曾违背对恩公、或对你的任何一句承诺。一切,皆如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