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镝看着仿佛被雷击中的“瘟疫”,最后说道:“你察觉不到毒素,不是因为你探查得不够仔细,而是因为它……根本已经不存在了。你早就不需要什么解药了。”
真相大白。
困扰“瘟疫”多时,让他寝食难安,墨镝下的所谓“致命威胁”,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他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谨慎探查,都成了徒劳的笑话。他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枷锁中,而握着钥匙的人,早已在无声无息间,将锁链解开。
“瘟疫”僵立在原地,黑袍下的脸庞上是何等的精彩表情,无人得知。但那股巨大的、混杂着荒谬、释然、尴尬以及一丝被戏弄的恼怒的情绪,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瘟疫”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墨镝看着他这副模样,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做你的选择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也如同彻底的解放。所有的外在束缚都已消失,剩下的唯有“瘟疫”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与权衡。
那晚,“瘟疫”最终是沉默着离开了墨镝的小院。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墨镝关于十字军高层那番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剖析,如同在他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薄纱,让他对这些日后需要朝夕相处、乃至同样生活在一起今后的“同伴”,有了更深一层的戒惧与衡量。然而对安稳与资源的渴望,终究压倒了一切。
翌日,墨镝准备离去的消息便在十字军高层中传开。与此同时,“瘟疫”正式表态留下的决定,也让霍恩与阿尔莱特等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在墨镝动身之前,十字军内部并非没有过别的想法。一间密室内,霍恩、阿尔莱特、“瘟疫”以及那对双胞胎姐妹,还有两个联盟内部的高层齐聚在此,气氛极为凝重。
“就这么放他走?”霍恩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不定,“一位化神初期的器修,身上不知有多少珍稀法器与材料……若能留下他……”
阿尔莱特眉头紧锁,并未立即附和。莉莉丝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晃动,艾拉则把玩着一瓶新调制的药剂,不置可否。
众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新投诚的“瘟疫”身上,想听听他对墨镝实力的具体评估。
“瘟疫”感受到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黑袍下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沙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余悸:“我劝你们……最好绝了这个念头。”他顿了顿,仿佛回忆起了某些场景,“我跟随他期间,亲眼所见,他临敌时,随手便能动用,不下二十种功效各异的法器,攻防、困敌、遁走、辅助等等法器层出不穷,且每一种都绝非俗物。这还仅仅是我见过的……”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强调道:“而且,他的真实修为,最次也是化神中期,只高不低。招惹他?”他发出一声嗤笑,“除非你们有把握瞬间将其彻底灭杀,否则,一旦让他走脱,或者哪怕只是让他有机会放手一搏……这整个驻地,还能剩下多少活物,我可不敢保证。”
密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二十多种法器,化神中期以上的修为!
这两个信息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霍恩眼中最后一丝贪婪的火苗。阿尔莱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瘟疫副盟主所言极是。与此等人物为敌,实属不智。与其交恶,不如结个善缘。”
于是,当墨镝准备妥当,走出客栈小院时,迎接他的不是刀剑,而是以霍恩为首的一众十字军高层热情而恭敬的送行。
“墨镝前辈此行,想必是去探寻更广阔的天地,我等预祝前辈一路顺风,大道得成!”霍恩抱拳说道,笑容豪爽,仿佛之前的任何盘算都从未发生过。
阿尔莱特更是亲自奉上一枚玉简,态度谦卑:“前辈,这是我十字军耗费心力绘制的,周边万里之内最为详尽的地图,标注了一些已知的险地、资源点以及其它势力的分布范围,或许能对前辈的游历有所帮助,聊表心意,万望笑纳。”
墨镝目光扫过众人,在低着头的“瘟疫”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坦然接过了玉简。“多谢。”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并无多余言语。
他朝着驻地大门走去,步伐平稳,背影在晨曦中拉出一道笔直的线。十字军众人驻足原地,目送着他穿过那道厚重的联盟大门,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弥漫的晨雾与未知的荒野之中。
离开了十字军联盟的驻地范围后,墨镝深深吸了一口外界凛冽而纯粹的空气。驻地内虽有人气,却也充斥着联盟内部特有的、无形的紧绷感,远不如这广袤未知的荒野来得自在。他摊开那张从联盟内部得来的区域地图,指尖沿着一条用相对温和的绿色标注的路径滑动。
“稳妥路线……”墨镝低声自语,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他自然明白,所谓的“稳妥”,不过是相对于那些标注着猩红骷髅的绝地而言。这条路上,但凡是能轻易被发现、价值稍高的灵材矿植,恐怕早就被十字军那些如狼似虎的搜索队薅秃了。真正的机缘,往往藏在“稳妥”之外的险境,或是人迹罕至的角落。
他身化一道不易察觉的流光,按照地图指引的方向低空掠行。脚下是起伏的山峦,身边是苍劲的古木,期间偶尔能感知到一些潜伏在暗处的气息,大多在察觉到他化神期修士的灵压后便悄然退去。也有一些不开眼的凶兽,凭借本能觊觎着生灵的血肉,从阴影或地底扑杀而出。对此,墨镝甚至无需动用他太多手段,只需利用“天贵星”(自爆无人机法器)。那些扑来的凶兽往往在半空中或者地底跃出的瞬间便被直接炸伤或炸死。即使能够逃脱被炸死的命运,墨镝也会放出第二架、第三架继续追踪,直到它们彻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