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离去后,沈清韵独自站在帐内,耳畔是帐外的风声与巡夜卫队的脚步声。
她强迫自己冷静,将二哥坠马的疑点、太子离席的凝重、云鬓打探的未知结果一一梳理,只盼着能找到串联线索的丝线。
约莫半个时辰后,帐帘被轻轻掀开,云鬓带着一身夜寒闪身而入。
她先侧耳听了听帐外动静,确认无人窥听,才快步走到沈清韵面前,喘息着压低声音:“姑娘,打听到了!”
沈清韵递过一杯温水,示意她缓口气。
云鬓喝了两口,凑近道:“奴婢假借去周小姐处取绣样,碰到了周全公公的小徒弟。
他说,晚宴时太子殿下接到暗桩密报,有几个陌生面孔混入杂役队伍,在马厩附近窥探,殿下便立刻离席去处理了。”
“人呢?”沈清韵追问。
“已经被控制住,拘在营地边缘的守林人木屋里审问。”
云鬓声音更低,“那小内侍还说,初步审讯,那些人的目标就是马厩!”
马厩二字如冰锥刺入心底,沈清韵浑身一凛。
二哥的马突然受惊,太子恰在此时抓获意图对马厩不利的人,这绝不是巧合!
对方分明是冲着沈家来的,二哥坠马要么是试探,要么是警告,甚至可能是调虎离山的前奏。
“此事还有谁知晓?”沈清韵沉声道。
“太子殿下封锁了消息,除了他身边核心的人,其他人都不知情。”
云鬓补充道,“而且……那小内侍说,殿下特意让周全公公给咱们府上护卫统领透了点风,奴婢才能顺利打听出来。
殿下这是在暗中护着咱们啊!”
一股暖流涌过心田,沈清韵却很快被更深的警惕取代。
对手出手隐蔽狠辣,这次二哥侥幸只扭伤脚踝,下次未必有这般运气。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云鬓,你听好。”沈清韵眼神锐利,语速沉稳,“第一,今日打探到的消息,除了你我,绝不能向第三人提起,尤其是母亲,免得她忧思过度。”
“奴婢明白!”云鬓郑重点头。
“第二,你立刻去找沈安叔,就说我忧心二哥伤势,觉得营地夜里不安宁,请他加强女眷营帐周围的戒备。”
沈清韵继续吩咐,“明岗暗哨都加一倍,马厩、取水和用膳的地方,派心腹十二个时辰紧盯,任何异常动静都要立刻上报。
借口要自然,别显得如临大敌。”
云鬓一一记下,沈清韵又道:“第三,你找个稳妥的渠道,给太子殿下递句话。
就说‘多谢殿下援手警示之恩,臣女已加强戒备,定会谨言慎行,请殿下宽心’。”
既表感谢,也显态度,更能达成无需言说的默契。云鬓应下,转身再次融入夜色。
帐内恢复寂静,沈清韵走到帐边,掀开一线帘幕望向夜空。
营地的篝火如同兽眼,风声呜咽,仿佛藏着无数阴谋。
她知道,表面的平静已被彻底打破,真正的较量已从夜幕中劈面而来。
这一夜,沈清韵辗转难眠。
帐外任何细微声响,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她反复推敲对手的阴谋与应对之策,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合眼片刻。
天刚亮,沈清韵便起身梳洗。
刚换好衣袍,林氏便派人来唤她。
主帐内,林氏正看着帐外,神色忧戚:
“你二哥今早醒了,脚踝还是肿得厉害,太医说至少要休养一个月。”
“母亲,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沈清韵上前扶住她,“营地守卫已经加强了,您也别太过忧心,保重身体要紧。”
林氏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你二哥坠马不是意外。那马温顺得很,怎么会突然受惊?”
沈清韵心中一动,母亲果然也起了疑心。她轻声道:
“母亲放心,我已经让沈安叔多派人手巡查,若真有人作祟,定会找出蛛丝马迹。”
正说着,沈巍走了进来,面色凝重:“方才接到消息,太子殿下昨夜抓获了几名潜入营地的可疑之人,据说与马厩有关。”
沈清韵与林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沈巍继续道:“太子殿下处事隐秘,只透露了这么多,想必是不想引起恐慌。但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清泓坠马,绝非意外。”
“父亲,对方的目标会不会是……”沈清韵话未说完,便被沈巍打断。
“不管目标是谁,我们都要小心应对。”
沈巍沉声道,“今日的围猎,你和你母亲就留在营地里,不要外出。
清澜,你代替你弟弟,随我一同前往。”
“是,父亲。”沈清澜应道。
沈清韵却道:“父亲,我觉得不妥。
若是我们闭门不出,反倒让对方觉得我们心虚,甚至可能变本加厉。
不如照常行事,引蛇出洞。”
“可太危险了。”林氏立刻反对。
“母亲,越是危险,越要沉着。”沈清韵道,
“我会跟在父亲和大哥身边,不单独行动,再加上太子殿下暗中照应,不会出事的。
而且,只有照常行事,才能找出幕后之人。”
沈巍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但你务必跟紧我们,不可逞强。”
吃过早膳,沈清韵随父母兄长前往围猎场地。
途中,她看到韩楚楚带着几名将门小姐,正策马而来。
韩楚楚看到沈清韵,勒住马缰,挑眉道:“沈小姐,听说你二哥坠马了?怎么,今日还敢出来围猎?”
“二哥只是小伤,不影响沈家参与围猎。”
沈清韵从容回应,“倒是韩小姐,昨日骑射赢了一场,今日莫不是还想再比一比?”
“比就比!”韩楚楚立刻道,“今日咱们比猎狐,谁猎到的狐裘最完整,就算谁赢!”
“奉陪到底。”沈清韵淡淡回应,不再理会她,策马跟上父亲的脚步。
韩楚楚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也带着人追了上去。
围猎场地早已热闹起来,宗室子弟和勋贵们纷纷策马进入山林。
沈清韵跟在沈巍和沈清峦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她知道,对手很可能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出手。
行至一片林地,沈清峦忽然道:“父亲,妹妹,你们看那边。”
沈清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几根尖锐的木刺,上面还缠着些许马毛。
沈巍翻身下马,捡起木刺看了看:“这是人为削尖的,上面还有残留的麻药痕迹。清泓的马,想必就是被这东西所伤,才会受惊。”
沈清韵心中一沉,这果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她看向四周,压低声音:“父亲,这里离二哥坠马的老林子不远,对手很可能还在附近。”
“嗯。”沈巍点头,对身后的护卫道,“加强戒备,仔细搜查附近,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护卫们应声散开,开始搜查林地。沈清韵骑在马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后,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谁?”沈清韵大喝一声,策马追了上去。
沈巍和沈清澜也立刻跟上。
那身影跑得极快,钻进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沈清韵勒住马,示意护卫们包围上去。
灌木丛被层层围住,护卫们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枚掉落的玉佩。
沈清韵捡起玉佩,只见上面刻着一个“韩”字。
“这是韩家的玉佩。”沈清峦道,“难道是韩楚楚派人干的?”
沈清韵看着玉佩,若有所思。
韩楚楚虽然争强好胜,但未必有这般深沉的心机。
这玉佩,更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嫁祸之物。
“先不要声张。”沈巍道,“把玉佩收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对方故意留下线索,就是想让我们与韩家反目,坐收渔利。”
沈清韵点头,将玉佩收好。
她知道,幕后之人远比她想象的要狡猾。
这场围猎,不仅是狩猎,更是一场心智的较量。
与此同时,东宫营帐内,萧景珩正在听李忠禀报:
“殿下,沈小姐他们在林地发现了带麻药的木刺和一枚韩家的玉佩。”
“韩家的玉佩?”萧景珩挑眉,“看来幕后之人是想嫁祸韩家,让沈家与韩家反目。”
“要不要提醒沈小姐?”李忠问道。
“不必。”萧景珩摇头,“清韵聪慧,定然能看穿这是嫁祸。
我们只需继续暗中保护她,同时加快审讯,找出幕后主使。”
“臣遵旨。”李忠应道。
围猎场上,沈清韵随父亲兄长继续前行。
她知道,对手还在暗中窥伺,这场较量远未结束。
但她不再迷茫,也不再畏惧。
她手中握着线索,心中有了对策,只待找出幕后之人,将其绳之以法。
夕阳西下,围猎结束。
沈清韵随家人返回营地,一路上平安无事。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幕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加凶险。
回到营地,沈清韵立刻找到云鬓:
“你再去东宫那边一趟,不用递话,只需打探一下,那些被抓的人审讯得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云鬓应道。
沈清韵站在帐外,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她知道,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接下来有多少风浪,她都会沉着应对,找出蛛丝马迹,揭开阴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