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但白郁只觉得吵闹。
“你的位置在那里。”
萧沉指了指办公室一角，靠近他巨型办公桌的一张稍小的实木桌子和配套的皮质座椅。
白郁走过去，摸了摸那冰凉的桌面，又看了看那张看起来就很硬的椅子，再次腹诽人类的享受水平低下。
他在青丘的洞府，铺的都是最柔软的灵草和暖玉。
“我需要做什么？”
他拉开椅子坐下，姿势有些别扭。
萧沉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头也不抬地回答：
“坐着。”
“坐着？”
白郁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萧沉敲击着键盘，语气平淡，“这就是你人形时的主要工作。在我需要的时候，端茶递水。”
白郁：“......”
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跳。所以所谓的“助理”工作，就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在这里干坐着？
这比让他去打架斗法还难受！至少后者还能活动筋骨！
他试图抗议，但萧沉已经沉浸在工作中，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几个高管陆续进来汇报工作，每个人在进入办公室时，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白郁，眼神惊异，但无人敢多问。
白郁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开始是正襟危坐，后来渐渐歪斜，再后来，干脆用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人类的工作真是枯燥乏味，对着那些发光的板子（电脑）一坐就是半天，说着他听不懂的词汇。
他偷偷观察萧沉。工作中的男人敛去了昨晚的戏谑和慵懒，神情专注而冷峻，下达指令时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在属于他的领域里，确实有种掌控一切的魅力。
但是......这跟他一只狐狸有什么关系？
就在白郁无聊得快要数自己尾巴毛（虽然现在是人形没有尾巴）的时候，萧沉内线电话响起，他简短应了几句，便起身对白郁道：“有个会议，你跟我一起去。”
白郁精神一振，终于可以不用干坐着了！
他立刻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专业的助理。
会议室内，长桌两旁坐满了萧氏集团的高层。
当萧沉带着白郁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尤其是在白郁身上停留了许久。那银发金眸，实在太过醒目。
白郁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拿着一个萧沉塞给他的空白笔记本和笔，跟在萧沉身后，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下（紧挨着萧沉的主位）。
会议开始，内容是关于一个重要的海外并购项目。各方争论激烈，数据、报表、分析图在投影屏上快速切换。
白郁一开始还试图听懂，但那些专业术语和复杂的数字很快让他头晕眼花。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萧沉，只见他听得极为专注，手指偶尔在桌面上轻点，眼神锐利如鹰，总能抓住汇报中的关键问题，一针见血地指出漏洞。
有那么一瞬间，白郁竟然觉得，这个认真工作的男人，有点......顺眼。
打住！
一定是这会议室里人类的气息太浑浊，影响了他的判断！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看着空白的笔记本，开始用指尖悄悄凝聚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在纸页上练习控制狐火的大小——这是他打发时间的独门秘技。
会议进行到关键时刻，一位部门经理正在做最终陈述，情绪有些激动，语速很快。
突然，他面前水杯被打翻，微烫的茶水眼看就要泼洒到旁边的电源插座和铺展的重要文件上！
变故突生，那经理吓得脸色煞白，周围人也发出一阵低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注意到，坐在萧沉旁边的白郁，指尖那缕练习用的微型狐火骤然熄灭，他垂在桌下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股无形而柔和的力量如同最精准的屏障，瞬间挡在了水流前方，并巧妙地引导着倾泻的茶水，
使其诡异地绕开了插座和关键文件，尽数泼洒在了光洁的桌面上，除了弄湿了桌面，未造成任何实质性损害。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无声无息。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危机便已解除，仿佛只是那经理运气好，茶水自己拐了弯。
“小心点。”
萧沉冰冷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不悦。
那经理连连道歉，赶紧收拾残局。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注意力重新回到会议内容上。
只有萧沉，眼角的余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旁依旧低着头、仿佛事不关己的白郁。
小家伙的手指还保持着微蜷的姿势，指尖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萧沉的眸底，闪过一丝深邃的笑意。
他的小狐狸，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谙世事”和“毫无用处”。
这份不动声色的守护，是因为契约，还是.......有了点别的什么？
会议结束后，回到办公室。
萧沉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松了松领带，看向坐在角落、依旧在“认真”研究空白笔记本的白郁。
“做得不错。”他忽然开口。
白郁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金眸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
“什么？”
“会议桌上，”萧沉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他的桌沿，俯身逼近，黑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那杯水。”
白郁的心脏猛地一跳。
被他发现了？怎么可能？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灵力波动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强作镇定，移开视线，语气冷淡：“本大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沉低笑一声，并不追问，只是伸手，像昨晚那样，自然地揉了揉他柔软的银发：
“晚上想吃什么？葡萄管够。”
这亲昵的动作和诱哄的语气，让白郁刚刚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和......一丝微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雀跃。
他拍开萧沉的手，语气硬邦邦的：
“随便。”
然而，当萧沉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时，白郁看着他的背影，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人类，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而他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用另一种方式，履行着这场变得愈发扑朔迷离的“报恩”。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
办公室里的灯光亮起，映照着一坐一站的两人，影子在光洁的地面上拉长，仿佛交织在了一起。
白郁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第一次没有觉得它们吵闹，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类似于“安宁”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