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冠铭的脸色瞬间绷紧,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王洋。
“徐德军要跑。”
王洋靠在座椅上,眼睛都未睁开,只是轻轻一点头。
就这一个动作,杨冠铭立刻领会。
他对着电话低声道,“立即控制!不要让他离开村子!”
“确保他的绝对安全,迅速转移到一号安全点!”
电话那头传来回应。
杨冠铭听了两句,再次看向王洋。
王洋伸出手,杨冠铭立刻将手机递了过去。
“我是王洋。”
“听着,把人带到地方,安顿好就行。”
“不要审问,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告诉他,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会亲自过去和他谈。”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杨冠铭。
车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引擎的低吼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
开车的司机小周先是和副驾的小李对视一眼。
然后又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一眼王洋。
王洋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让杨冠铭和他们二人都深感敬佩。
杨冠铭沉默地收回手机,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
紧绷的下颚线条,终于松弛了些许。
……
车子在冀中服务区停下时,天空中开始飘落雨点。
起初是零星的几滴,很快就变成了密集的雨丝。
敲打在车窗上,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
雨刮器开始左右摆动,在玻璃上划开两道清晰的扇面。
“人来了。”杨冠铭指着从匝道口缓缓开进来的一辆黑色轿车。
那是一辆黑色的红旗,打开了双闪,车牌是滨江省的。
“那我去了。”杨冠铭看向王洋。
王洋点了点头,把那个铅盒递给了他。
他拉起运动服的拉链,将那个铅盒紧紧夹在腋下,推开车门。
一股湿冷的空气瞬间灌了进来。
杨冠铭快步冲进雨幕,径直走向那辆红旗。
红旗的后车门应声打开,杨冠铭弯腰钻了进去,车门随即关上。
王洋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只是远远看着那辆被雨水模糊了轮廓的黑色红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概两分钟后,红旗的车门再次打开。
杨冠铭快步跑了回来,拉开车门坐进来。
几乎就在他关上车门的同时,那辆红旗的引擎启动,车灯亮起。
它平稳地驶出停车位,汇入高速主路。
两条红色的尾灯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夜深处。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办妥了。”杨冠铭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
“去一号点。”王洋开口,目光依旧看着红旗消失的方向。
……
帕萨特穿过市区,拐进了一片旧式居民区。
最后,它停在一栋老式六层楼前。
“就是这里。”杨冠铭说。
几人下车,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正站在楼道的屋檐下。
看到杨冠铭,立刻迎了上来,“市长,杨局。”
“人怎么样?”
“情绪很不稳定,一直闹着要走。”其中一人低声汇报。
王洋抬头,看向五楼那个唯一亮着灯的窗户。
“你们在楼下等我。”他对杨冠铭和其余几人说。
杨冠铭眉头一皱,“他现在情绪激动,您一个人上去……”
“没事。”王洋打断他,径直走进了楼道那片深沉的黑暗里。
王洋站在502的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门很快开了一道缝,一张年轻警惕的脸探了出来。
看到是王洋,他明显一愣,随即立刻把门完全打开。
“王市长。”
王洋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陈设简单。
一个人正蜷缩在客厅角落的旧沙发上。
正是徐德军。
“你们出去吧,在门口守着。”王洋对房间里的两名便衣警察说。
两人点点头,快步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徐德军粗重的喘息声。
王洋没有看他,自顾自走到一旁的桌边。
拿起一个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他走过去,将水杯轻轻放在徐德军面前的茶几上。
“徐老,喝口水吧。”
徐德军像是没听见,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
“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你。”
这句话,瞬间刺破了徐德军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眼泪混着鼻涕淌了下来。
随后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在自己外套的口袋里胡乱摸索着。
那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好几次都抓不住手机。
最后,他总算把手机掏了出来,费力地解开锁。
然后一把将手机推到王洋面前,“看……看这个……”
王洋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年轻人虚弱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是徐明。
而在他苍白的脸上,有人用红色的笔,画下了一个巨大而的叉。
王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眼,看向徐德军。
“就在……就在咱们陵园见面后不久……我就收到了……”
“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
王洋盯着那张照片,屏幕的光映在他的眼底。
这种实时监控的能力,这种远隔重洋的威胁手段,这种不加掩饰的残忍。
吴正国一个市委书记,他能拥有的能量吗?
他是京阳的地头蛇,而这张照片背后,恐怕是一头能翻江倒海的恶龙。
王洋将手机缓缓放回茶几上。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老人。
“从现在起,我会动用一切力量,保护你,还有你儿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徐德军的眼睛。
“但前提是,你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不能,仅仅只是郭京民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