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痕。
谢逸燃早就醒了,却破天荒地没有动弹。厄缪斯依旧整个虫趴在他身上,银发铺了他满胸满颈,呼吸平稳悠长,显然还沉在睡梦里。
那对昨晚闹出不小动静的透明翅翼早已收敛无踪,只在肩胛骨处留下两道几不可察的微光痕迹。
谢逸燃一只手搭在雌虫光滑的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下紧实的肌理线条。
动作算不上多温柔,带着点漫不经心,像是无意识的习惯。
厄缪斯似乎被这抚弄扰了清梦,喉咙里发出一点含糊的咕哝,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抱在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谢逸燃垂眸,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银色发顶。
他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刚想把这沉甸甸的“包袱”掀开,就听见厄缪斯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鼻音,像裹了层湿漉漉的雾气。
“……别动。”
谢逸燃动作一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动,只是抚着对方脊背的手加重了点力道,带着点警告意味地按了按。
“还没完了?”
厄缪斯不答,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去,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嵌进谢逸燃的身体里。
过了好一会儿,那闷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比刚才更低了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难受。”
谢逸燃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拿他没办法的认命。
他当然知道厄缪斯为什么难受,昨晚那场近乎本能的痴缠耗尽了这只雌虫所有力气,加上再次深标后的信息素交融反应,此刻的疲惫和不适是必然的。
他啧了一声,算是回应,手上的动作却不知不觉放轻缓了些,顺着脊柱的线条缓缓下滑,安抚的动作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以及谢逸燃掌心与温热皮肤摩擦带来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厄缪斯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谢逸燃盯着厄缪斯昏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越来越重。
这雌虫状态明显不对,从昨晚到现在昨晚,厄缪斯的异常都让他难以忽略。
“啧。”
他低咒一声,伸手探了探厄缪斯的额头,触手一片不正常的滚烫,还夹杂着冷汗。
谢逸燃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盯着厄缪斯紧闭的眼睫,那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湿意,唇色也淡得吓人。
“……厄缪斯?”
他试着叫了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回应他的只有雌虫沉重而紊乱的呼吸。
谢逸燃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犹豫。
他有些讨厌麻烦,尤其是你事不关己的麻烦。
但看着厄缪斯这副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样子,他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微的刺痛。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像是说服自己。
最终,他还是掀开被子,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力道,将厄缪斯从自己身上挪开,平放在床上。
谢逸燃空白的记忆有限,但生病要去医院这种事他还是知道的。
厄缪斯在失去热源时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像是抗议。
谢逸燃动作顿住,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才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黑发,翻身下床。
他赤脚踩在地毯上,先是翻了翻床头柜里看有没有存着的退烧药品,结果就是除了在一堆杂物下面发现了更多那晚的纯黑小盒以外什么也没找到。
明明那天他还问过厄缪斯有没有私藏更多……
谢逸燃嘴角扯了扯,烦躁的把那些药盒扔回原位后,起身走到衣帽间,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衣物,最终停留在一套舒适的深色常服上。
他胡乱地将衣服拿下来走回床边。
看着床上依旧昏睡的雌虫,谢逸燃此刻除了烦躁以为,第一次感到了某种……无措。
但没办法,总不能就这样光着把厄缪斯抱去医院,他也并不想让其他虫看到厄缪斯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谢逸燃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单膝跪在床沿,开始笨拙地试图给厄缪斯套上衣服。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厄缪斯虽然意识不清,但身体却本能地抗拒着衣物的束缚,总是无意识地蜷缩或扭动,让谢逸燃好几次差点把袖子扯坏。
“啧,别乱动!”
谢逸燃皱着眉,语气恶劣,手下动作却不得不放轻。
他小心地托起厄缪斯的后背,将手臂穿过袖管,动作间带着一种与他本性不符的耐心。
指尖偶尔擦过厄缪斯滚烫的皮肤,那异常的温度让他眉头锁得更紧。
过程中的厄缪斯一直昏昏沉沉,偶尔会因为谢逸燃不算轻柔的动作而发出不适的闷哼,深蓝色的眼眸勉强睁开一条缝,里面水雾弥漫,毫无焦距地看了谢逸燃一眼,又无力地阖上。
谢逸燃被他这全然依赖又脆弱的样子搞得心头火起,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恶声恶气地嘟囔。
“……我真是欠你的。”
手上穿衣服的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缓了些。
当他终于笨拙地帮厄缪斯套好裤子后,额角甚至起了一层薄汗。
没办法,厄缪斯此刻看着软绵绵,实际却比醒着的时候还能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