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剑指不周山！
承天殿的石门紧闭了七天。
第七天黄昏，夕阳把神都照得一片通红。殿外，破军盟的核心高层都到了，但谁也没说话。
柳薷艳穿着黑衣，靠着殿柱，手指无意识的摸着短刀的刀刃。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石门，呼吸很轻。狂枭妖王烦躁的来回走动，他身形巨大，每走一步，脚下的金砖都微微作响，喉咙里还压着低吼。
角恒这些变革派天官，神情很复杂。他们希望赖劫生能成功，带他们走上一条新路，但又有点害怕。他们怕那个融合了上古记忆的人，会变成一个他们不认识的怪物。
狂枭妖王突然停下脚步，柳薷艳手里的短刀也不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看向了那扇石门。
空气变了。
一种刺骨的死寂从门缝里渗出来，大殿里的温度好像瞬间降到了冰点，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像停住了。
“吱嘎——”
沉重的石门在没有外力推动下，缓缓向内打开。
一个修长的身影逆着光，从门后走了出来。
还是那身洗旧了的儒衫，还是那张脸。
可当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紧。
赖劫生身上的那些神情，比如戏谑或者狠辣，全都看不见了。
他的双眼像两潭死水。
左眼漆黑，右眼是淡漠的金色。
他只是安静的站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人觉得灵魂都要被冻住了。
柳薷艳心头一跳，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狂枭妖王的气焰也完全被压了下去，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上古神明。
“传我命令。”
赖劫生开口了，声音平直，没有一点起伏，但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召集破军盟所有星璇境以上的将领，半个时辰后，太和殿议事。”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直接从他们中间穿过去，走向了远处被夕阳照红的宫殿。
……
半个时辰后，太和殿。
太和殿里，之前开庆功宴的地方，现在安静的可怕。桌子都撤了，破军盟各个派系的几百个高层分两边站着，没人出声。
这里有大胤皇朝的将领，有万妖盟的妖王，有三途会的杀手，还有变革派的天官和坠星盟的旧部。这群平时谁也不服谁的人，现在都感觉很压抑。
坐在龙椅上的赖劫生一句话也没说。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目光扫过下面的人，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这种冷静比发火更让人害怕。
气氛凝重的快要滴出水来。
赖劫生终于抬起了手。
他手心托着两块已经合在一起的【贯星盘】，发出幽蓝色的光。
“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一起看个东西。”
他说完，就把星璇之力灌进了贯星盘里。
嗡！
一道蓝色光幕从贯星盘上散开，罩住了整个太和殿。
下一刻，所有人眼前一花，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片燃烧着战火的星海里。这不是普通的影像，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切。
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名身穿青色龙鳞战甲的上古星君。他们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也体会到了那份“众生平等，万道皆可成神”的豪情。
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同胞，为了一个更自由的未来浴血奋战。
但这份豪情，很快就被悲愤与冰冷的绝望代替。
角恒的瞳孔猛的收缩，他“看见”了变革派的先祖。他们不是叛徒，而是坚守最初理想的战士。当那把带着法则瘟疫的长枪，从最信任的兄弟背后刺穿身体时，他“感受”到了信仰崩塌的痛苦！
原来，他们这一脉所谓的变革，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不是叛徒，而是被胜利者抹黑、被历史遗忘的正统！他的指节捏的咯吱作响，一片惨白。
狂枭妖王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看见”了上古妖族的影子。在进化派的军队里，妖族和人族并肩作战，是平等的战友。但在守序派的眼里，他们只是随时可以牺牲的“非我族类”。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训，有了全新的解释。在天命的安排下，他们妖族永远都只是可以牺牲的炮灰！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黑色的妖气不受控制的从身上冒了出来。
柳薷艳的身体微微发抖，她看到，那些被守序派视为“变数”抹除的，不只是星君，还有无数追求自由、不想被天命束缚的凡人。三途会“我命由我”的信条，原来是源自万年之前。他们的反抗，是一场打了上万年的战争。
而那些大胤皇朝的将领，脸上的神情最精彩。他们看到，在那场背叛完成后，胜利者篡改了历史，编织了谎言。所谓的君权神授和天命正统，都是胜利者编造的谎言！他们自豪的千年皇权，竟然是建立在谎言和同胞的尸骨上！一个老将浑身发抖，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眼里满是茫然和愤怒。
整个幻象，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光幕散去，太和殿里还是死一般的安静。
但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空气里都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每个人都大口喘着气，眼睛里烧着复仇的火。
他们不再是各有心思的盟友。
看到了那段被埋起来的历史，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受害者！
赖劫生从龙椅上站起来，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每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直，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现在，还有谁觉得我们是叛军吗？”
没人说话。
“我们是去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一战，是为了清算！”
“清算！”
狂枭妖王再也压不住，猛的将巨斧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咆哮。
“清算！”
那个大胤皇朝的老将，撕下了代表皇室荣耀的披风，双眼血红的吼道。
“清算！清算！”
一阵阵怒吼，从太和殿的每个角落爆发，汇成一股狂热的复仇浪潮。
派系、种族、利益，在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这支由亡命徒、野心家、杀手、妖魔组成的联军，在赖劫生的引导下，现在成了一把只为复仇而生的刀！
赖劫生抬起手，殿内的吼声立刻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狂热的崇拜，集中在他身上。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从地狱回来复仇的王！
赖劫生一字一顿的下令：
“破军盟，伐神令！”
“全军集结！”
他手臂猛然抬起，食指直指天空的尽头，那里是天官府最后的堡垒。
“目标——”
“不周山！”
轰！
命令下达，号角声响彻四方。
大军开始集结。
旗帜遮蔽了太阳，盔甲反射着日光。
三途会的刺客悄无声息的融入军队侧翼。
万妖盟的妖王们大声咆哮，无数妖兽组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向前奔腾，大地都在颤抖。
变革派的天官们在军队上空布下法阵。
而大胤皇朝的军队，默默烧掉了代表皇权的龙旗，换上了一面绣着“破军”二字的黑旗。
这支庞大的军队没有喊口号，只有一股沉默的杀气，像一把无形的剑，指向云海深处的那座山。
最后的远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