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爆发！炮口喷吐出炽烈而短暂的橘红色火舌，瞬间照亮了炮位周围翻卷的风雪和战士们紧绷如岩石的脸庞，随即又被浓重的硝烟和灰白的雪雾吞没。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坐退，在临时构筑的雪坑里撞出深痕。
炮弹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朝着三里外的黑云寨猛扑而去。那凄厉的破空声穿透风雪，仿佛厉鬼的哭嚎，让远在山寨里的土匪们瞬间汗毛倒竖！
轰隆——！
第一声爆炸在黑云寨厚实的原木寨墙下方猛烈绽放！一团裹挟着泥土、碎木和积雪的巨大火球冲天而起，狂暴的冲击波像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寨墙上，整段墙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震颤、呻吟！碗口粗的原木被轻易撕裂、抛飞，寨墙豁开一个狰狞的缺口，飞溅的木刺如同暴雨般射向寨内！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精准地砸进了寨墙豁口内侧！更大的爆炸火光接连腾起，浓烟翻滚着吞噬了豁口附近的几座木屋！凄厉的惨叫声、木料燃烧的噼啪爆响、砖石垮塌的轰隆声，以及土匪们惊恐绝望的嚎叫，混合着风雪声，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崖顶。破碎的人体残肢和燃烧的碎片被抛上空中，又重重落下，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冒着烟的黑坑。
“校准！延伸射击！覆盖寨门和主厅区域！”林峰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在指挥一场冰冷的演练。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和风雪，死死盯着那片在爆炸火光中不断扭曲变形的阴影，仿佛要将那山寨连同里面所有的叛徒和鬼子走狗一同焚毁。炮手们动作更快，冰冷的炮管再次被赋予生命，标尺被迅速修正，新的炮弹带着复仇的意志，被再次填入滚烫的炮膛。
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在黑云寨内部肆意收割。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新的火球腾空，将更多的木屋和窝棚点燃。浓烟滚滚，混杂着燃烧的焦糊味和血腥气，被狂风卷上高空，又在风雪中弥漫开来，将整个山寨笼罩在一片末日景象之中。寨墙豁口处堆积的残骸被冲击波反复撕扯、抛洒，那缺口在持续的炮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如同被猛兽啃噬的伤口。
“打得好！继续！别停！把他们的狗窝给我掀个底朝天！”林峰的声音冰冷依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的火星，点燃着战士胸中同样燃烧的复仇烈焰。炮手们动作更快，近乎疯狂地重复着装填、发射的动作。炮管在连续射击下迅速升温，灼热的金属外壳融化了飘落的雪花，腾起嘶嘶的白汽。炮弹壳带着滚烫的温度叮当作响地弹出，砸进冰冷的积雪中，迅速被新雪覆盖。
寨子里彻底乱了套。土匪们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在火光和浓烟中狼奔豕突，惊恐的嚎叫和绝望的哭喊此起彼伏。有人试图扑灭火焰，却被横飞的弹片和燃烧的碎木击中；有人抱着头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更有亡命之徒挥舞着老旧的步枪，朝着炮弹飞来的方向盲目地开火，子弹在风雪中徒劳地划出黯淡的轨迹。
“司令！有动静！寨后山小路！”负责监视后山的炮组观察员突然厉声喊道，声音穿透了炮火的轰鸣和呼啸的风雪。
林峰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刺向风雪弥漫的后山方向。只见几条仓皇的人影，正沿着那条被积雪覆盖的陡峭小路，连滚带爬地向下逃窜，如同丧家之犬。为首一人身形瘦高，动作却异常狼狈，虽然风雪模糊了他的面孔，但那亡命奔逃的姿态，尤其是那件在雪地里格外扎眼的皮袄，让林峰瞳孔骤然收缩！
“谢宝庆！”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林峰的心肺。就是这张为了烟土而扭曲的脸，就是这双沾满兄弟鲜血的手！
“三炮！目标！后山逃窜土匪！标尺修正！急速射！给我拦住他！”林峰的命令带着焚心蚀骨的杀意，瞬间下达。他的手指死死指向那风雪中仓皇逃窜的几点黑影，仿佛要用目光将他们钉死在雪地里。
三炮炮组的炮手立刻行动起来，冻得通红的手掌不顾炮管的灼热，奋力转动高低机和方向机。炮口带着沉重的摩擦声，缓缓转向后山小路的方向。标尺被迅速调整，冰冷的刻度映照着炮手眼中同样冰冷的火焰。
“装填——放！”炮长的嘶吼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轰！轰！轰！三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脱离炮口，划破风雪弥漫的天空，如同三道致命的闪电，直扑那条狭窄陡峭的后山小路！炮弹落点极其刁钻，一发在前方炸开，碎石和冻土混合着积雪冲天而起，瞬间封死了去路；一发几乎贴着那几个逃窜的人影在侧后方爆炸，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地将那几人掀翻在地，滚作一团；最后一发则精准地砸在了他们刚刚逃离的路径上，炸开的火球将周围的树木和山石瞬间吞噬。
凄厉的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林峰死死盯着那片被硝烟和雪雾笼罩的区域，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混乱，竭力捕捉着那个皮袄身影。他看到其中一个人影挣扎着从雪堆里爬起，正是谢宝庆！他的一条胳膊软软地垂着，皮袄被撕裂，半边身子糊满了黑泥和血迹，那张烟鬼的蜡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疼痛而扭曲变形。他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炮火袭来的方向，那眼神隔着风雪和硝烟，似乎正对上林峰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视线，随即又像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更加疯狂地试图在爆炸掀起的混乱中寻找生路。
“想跑？”林峰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狞厉的弧度，胸腔里那股岩浆般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冰冷的枪身被他的手心灼得发烫。“一炮、二炮继续压制寨子！三炮！给我盯死那条路！侦察连，准备突击！今天，老子要亲手剁了他的的狗头！”
驳壳枪冰冷的枪管在风雪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枪口直指山下那踉跄逃窜的皮袄身影。林峰的命令如同滚雷般炸响在崖顶：“跟我上！抓活的！老子要亲手剐了他！”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率先从崖顶的背风坡猛扑而下，身影瞬间没入风雪弥漫的山道。
“冲啊！”侦察连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胸中积压的怒火和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点燃，化作狂暴的动能。他们紧随林峰的身影，如同下山猛虎，沿着陡峭的积雪坡面，不顾一切地向下俯冲。深雪无法再束缚他们的脚步，复仇的渴望让他们忘记了疲惫和滑坠的危险，每一步踏下都溅起大片的雪浪，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几乎是半滑半跳，只为更快地接近那个罪魁祸首。
“砰！砰！”山下，惊魂未定的谢宝庆被逼到了绝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在深雪中挣扎前行，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从腰间拔出盒子炮，看也不看就朝着坡顶追兵的方向疯狂地扣动扳机。子弹在狂风中歪歪扭扭地乱飞，发出尖锐短促的呼啸，徒劳地钻进厚厚的雪层或击打在远处的岩石上，溅起点点火星和石屑。他身边的几个残兵也胡乱开枪，枪声稀稀拉拉，充满了绝望。
林峰在冲锋中身体猛地向侧方一扑，一颗子弹擦着他耳边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刮得脸颊生疼。他毫不停顿，翻滚起身，手中的驳壳枪已然稳稳端起，借着冲势，在身体短暂腾空的瞬间，“砰！砰！砰！”三发点射，精准泼洒过去！子弹撕裂风雪，瞬间撂倒了谢宝庆身后两个企图举枪还击的土匪，血花在雪地上绽开，如同两朵突兀的红梅。
“啊——！”谢宝庆发出惊恐欲绝的惨叫，亡魂大冒，再也顾不上还击，把枪一扔，手脚并用地向前方的巨石堆连滚带爬。他半边身子拖在雪地里，留下一条刺眼的血痕和挣扎的痕迹，蜡黄的脸色因极度的恐惧和失血变得惨白如鬼，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怪叫。
“围上去！别让他钻石头缝！”林峰厉喝，脚下发力，速度更快。侦察连的战士们迅速散开，形成一张大网，从两侧包抄，切断谢宝庆可能的逃窜路线。枪声在山谷间此起彼伏，但很快变得稀疏，残存的几个土匪不是被击毙就是举手跪地投降，只剩下谢宝庆一人，像条受伤的毒蛇，仓惶地钻进了前方几块巨大山岩形成的狭窄缝隙里。
林峰率先冲到巨石堆前，猛地刹住脚步，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呼吸在寒风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白气。驳壳枪冰冷的枪口，隔着几块巨石的缝隙，死死锁定着里面那个蜷缩在阴影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风雪和远处的炮火，如同死神的宣判：
“谢宝庆，滚出来。”
巨石缝隙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风雪灌入时发出的呜咽，和远处寨子里持续不断的爆炸闷响。那片狭窄的黑暗深处，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种濒死野兽般粗重、颤抖的喘息，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三秒。”林峰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钢针，精准地刺入那片黑暗。“我数三声，你不爬出来，我就让这石头缝变成你的棺材。”
“一。” 他清晰地吐出第一个数字，同时微微侧头，对身后呈扇形包围上来的侦察连战士做了个手势。几个精悍的战士立刻无声地移动，枪口封锁住巨石堆其他可能的出口，刺刀在风雪中泛着幽冷的微光。
巨石缝隙里的喘息声陡然变得急促，带着一种被扼住喉咙般的嗬嗬声。
“二。”林峰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向前踏了半步，厚重的军靴碾碎了积雪下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对峙中格外清晰，如同催命的鼓点。
“别…别开枪！林司令！饶…饶命啊！” 缝隙深处终于爆发出一个嘶哑到变调的哭嚎，带着浓重的绝望和烟鬼特有的痰音，像破锣一样刮擦着人的耳膜。“我出来！我这就出来！求您高抬贵手！我…我有重要情报！关于鬼子！关于他们的秘密仓库！” 谢宝庆的声音语无伦次，带着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
林峰的嘴角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残酷，没有一丝动摇。他太清楚这种人的伎俩了，为了活命，什么都能编造，什么都能出卖。“三。”
“啊——！” 一声非人的惨叫从缝隙里炸开，紧接着是连滚带爬的混乱声响。一个身影猛地从最狭窄的缝隙里撞了出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倒在林峰脚前的雪地里，溅起一片肮脏的雪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