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校园的宿舍里,许洪亮坐在桌子前,眉头紧皱,他也不知道张念山和雨晴的关系怎么样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许洪亮的心里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透不过气。郭雪突然没来上课,也不知道雨晴现在怎么样了。他这颗心就悬在了半空,坐立难安。
终究是放心不下张雨晴,许洪亮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郭雪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尖上,让他的忐忑又多了几分。直到第四声刚落,电话终于被接起,那头传来郭雪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喂?谁呀?”
“郭雪,是我许洪亮。我想问你个事——”许洪亮的声音急切得有些变调,几乎是脱口而出,“雨晴,这几天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紧接着,郭雪拔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雨晴的事?你知道了?”
许洪亮没有隐瞒,语气坦诚而沉重:“嗯,对,我都知道了。看你没来上课,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怕在出事。”
“那个混蛋张念山!”郭雪的声音瞬间染上了滔天怒火,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她的咬牙切齿,“许洪亮,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过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郭雪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痛骂着张念山,字字句句都带着心疼与愤怒。她哽咽着,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张念山突然找到张雨晴,冰冷地提出分手,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甚至不肯解释半句,只丢下一句“我们不合适”,还和以前的女友联系上了。郭雪说,雨晴现在就像丢了魂一句话不说。
许洪亮静静地听着,拳头在桌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能想象出张雨晴当时有多绝望,那个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的姑娘,怎么承受得住这样突如其来的背叛?挂了电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张雨晴的心疼,也有对张念山的愤怒。
第二日一早,许洪亮就向学校请了假,脚步匆匆地赶往郭雪家所在的家属院。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缝隙挤进来,落在地板上,映出细小的尘埃。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张雨晴。她蜷缩着身体,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丝毫血色,往日里那双灵动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没有一点精神。
郭雪跟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骂道:“张念山就是个王八蛋!畜生不如的东西!雨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被他害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可那愤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眶红红的,显然也哭了不少次。
许洪亮走到张雨晴的床边,慢慢蹲下身,声音放得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雨晴,要振作起来,你不要这样。看见你这个样子,我们大家都很难受。”
张雨晴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没有任何神采,只是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浸湿了枕巾,在上面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那痕迹越来越大,像是她心底不断蔓延的伤口。
许洪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伸出手,想要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膀,却又怕惊扰了她,犹豫了一下,又缓缓收回了手。“雨晴,你要是实在难受,我带着你去找张念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眼神里满是坚定,“我再和他打一架!就算我打不过他,我也要替你出这口恶气!”
张雨晴的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微弱得像蚊子叫的声音,她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算了。”
话音刚落,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侧过身,背对着许洪亮,肩膀微微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像受伤的小兽,听得人心头发紧。
就这样,张雨晴在郭雪家的床上,一躺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她几乎没吃没喝,甚至也没有合过眼。郭雪变着法子给她做了各种她爱吃的东西,热了一遍又一遍,可她只是瞥一眼,就把头扭到一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郭雪劝她喝水,她也只是闭着眼睛摇头,任凭嘴唇干裂起皮,也不肯沾一滴水。
许洪亮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家属院看张雨晴。他会坐在床边,默默地陪她一会儿,有时候会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有时候会絮絮叨叨地劝她几句,可张雨晴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眼神空洞,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许洪亮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看着她手腕上清晰可见的骨头,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张雨晴的性格,平日里看着温柔,骨子里却拧得很,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很难被别人说动。现在她钻进了牛角尖,任凭谁劝都无用,这让他既心疼又无措。
这些日子,郭雪为了让张雨晴能安心休养,把王正军赶去了部队的宿舍。可王正军放心不下,也放不下张念山的嘱托,还是会时不时地回来看看张雨晴的情况,然后再匆匆赶回部队,把消息报告给张念山。
此刻,部队的宿舍里,王正军站在张念山面前,脸色凝重得吓人。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沉稳冷静的男人,此刻却眉头紧锁,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念山,”王正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里满是焦急,“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人命的。你真的会后悔的!”
张念山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一个洞来。
“雨晴已经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了,没有合过一次眼,没有吃一粒饭,也没有喝一滴水。”王正军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无力感,“郭雪一直在旁边照顾她,变着法子劝她,可不管郭雪怎么说,雨晴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眼神空洞得吓人。还有许洪亮,他每天都去看她,说了好多话,可雨晴还是那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正军顿了顿,看着张念山痛苦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今天回去的时候,郭雪特意摸了摸她的手,说雨晴的手冰凉冰凉的,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感觉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念山,她是真的爱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难道你真的要这样看着她消沉下去,萎靡不振吗?”
“爱……”张念山低声呢喃着这一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怎么会不知道张雨晴爱他?他比谁都清楚,雨晴看他的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欢与依赖。可正是因为这份爱,他才不能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
他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亲手推开她。他以为长痛不如短痛,以为只要狠下心来,就能让她慢慢忘记自己,去寻找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雨晴会这么刚烈,会用这样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回应他的“放手”。
王正军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没睡觉,那个柔弱的姑娘,怎么扛得住?张念山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雨晴的模样——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月牙;她受委屈的时候,会红着眼睛,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抱着他胳膊撒娇的时候,声音软乎乎的,带着依赖……
每一个画面,都让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给不了雨晴幸福,却还要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她。
“我该怎么办……”张念山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底充满了痛苦与迷茫。既然都已经伤害了,是该及时止损,继续狠下心来,让她彻底死心?还是该回头,把她搂进怀里,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有多舍不得她?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爱张雨晴,爱到了骨子里,爱到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正是因为这份深入骨髓的爱,他才不想日后有人戳她的脊梁骨,说她嫁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说她一辈子都活在担惊受怕里。他想让她幸福,想让她拥有一个安稳的未来,而这个未来,他似乎给不了。
想到这里,张念山狠狠攥起拳头,猛地捶向自己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把自己敲醒,又仿佛在惩罚自己的无能。疼痛从头顶传来,可这肉体上的疼,远远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念山,你别这样!”王正军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自残行为,“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你现在去找雨晴,好好跟她解释清楚,说不定还有机会。”
“解释?”张念山惨然一笑,眼底满是绝望,“我怎么解释?告诉她我是因为害怕给不了她幸福才分手的?这听起来多么可笑!她那么爱我,我却用这样的理由伤害她,她只会更难过。”
他知道,自己一旦回头,就意味着要给她承诺,可这份承诺……唉,该死的身体。
可一想到张雨晴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眼神空洞的模样,想到她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想到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张念山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得他几乎窒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毁了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所谓“为她好”,就葬送了她的未来。
爱与责任,愧疚与不舍,像无数根丝线,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进退两难。
而此刻,家属院的卧室里,张雨晴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身体的虚弱让她昏昏欲睡,可心里的疼痛却异常清晰,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侵袭着她。
她还在想着张念山,想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意识一点点把她带回了上一世,和张念山初见时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从此,心里就多了一个牵挂的人。
后来,他们慢慢熟悉,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笨拙地给她熬粥;会在她难过的时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有我在”。那些温柔的瞬间,像星星一样,照亮了她的整个人生。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可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各自有了家庭,为了责任,只好委屈了自己。
她想不通,也不愿意相信。这些天,她不吃不喝,不是故意要折磨自己,而是实在没有胃口,也没有力气。心里的窟窿太大了,大到无论什么都填不满,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疼痛。
许洪亮又来看她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温热的粥。他走到床边,轻声说:“雨晴,喝点粥吧,就算为了我们,好不好?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张雨晴没有看他,依旧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想开口说谢谢,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郭雪坐在一旁,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雨晴,你看看许洪亮,每天都跑过来照顾你,还有我,我们都在陪着你。那个张念山不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你要好好活着,活得比他好,让他后悔!”
张雨晴的嘴唇动了动,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不是想作践自己,只是心里太疼了,疼得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没有了张念山,她的世界就像失去了阳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不知道,此刻,在部队的宿舍里,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正承受着和她同样的痛苦与煎熬。她也不知道,这场因爱而起的伤害,最终会走向何方。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挪到床上,照在张雨晴苍白的脸上。她微微闭上眼,泪水依旧在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念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好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