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感觉自己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中漂浮了许久。
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空间感知,只有一种回归母体般的安宁。偶尔,会有一些熟悉的声音碎片传来——霍震山粗声粗气的抱怨,林静漪温柔的埙声或哼唱,苏半夏冷静的分析,石磊和7b叽叽喳喳的讨论,还有陈砚秋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
这些声音如同锚点,一次次将他从彻底沉沦的边缘拉回。
他努力地想要抓住这些声音,想要回应。
终于,他凝聚起一丝力气,试图动弹一下。
先是手指,然后是眼皮。
沉重,无比的沉重。仿佛眼皮上压着千钧重担。
他奋力挣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入黑暗。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疗舱透明的顶盖,以及顶盖外几张写满紧张与期盼的脸。
霍震山的大脸几乎贴在观察窗上,瞪得像铜铃。林静漪红着眼圈,嘴角却努力上扬着。苏半夏站在稍远处,手里拿着监测板,眼神关切。石磊和7b也挤在门口,7b的独眼都快眨出残影了。
“醒了!这小子醒了!”霍震山第一个吼了出来,震得舱体似乎都嗡嗡作响。
陆知白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动了动嘴唇。
林静漪立刻示意苏半夏打开维生舱。
舱盖滑开,带着灵植清香的空气涌入。林静漪小心地扶着他坐起,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陆知白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都好着呢!”霍震山拍着胸脯,扯动了伤口,龇牙咧嘴却还在笑,“那帮剥皮的杂碎,被源初之庭一发入魂,连渣都没剩下!咱们守住了!”
陆知白松了口气,目光下意识地寻找。
苏半夏会意,将旁边能量缓冲架上的火种晶石取来,轻轻放在他手中。
入手不再是温热的触感,而是一片冰凉。晶石表面的裂纹依旧,光芒内敛,仿佛一块凡石。他与火种之间那种如臂指使、心意相通的连接,也变得极其微弱,若有若无。
代价……这就是代价。
他试图感应体内的文明烙印,却发现“守护”、“创造”、“共鸣”、“归寂”四种力量变得极其稀薄,如同风中残烛,需要他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勉强感知到一丝痕迹。
力量……几乎跌落了谷底。
一股虚弱感和空落感涌上心头。但他很快压了下去。至少,大家都还活着,星璇守住了,希望还在。
“能醒过来就好。”林静漪看出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柔声道,“力量可以慢慢恢复,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陆知白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冰凉的火种。他抬头,目光透过医疗室的舷窗,望向外面那片瑰丽而宁静的“源初之庭”。
“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
“差不多二十个地球日了。”石磊回答道,“期间‘源初之庭’的意识似乎也因启动最终协议而陷入了更深层的沉睡,只是维持着基础运转。我们初步整理了部分知识,也修复了‘逐火者’号的部分损伤。”
二十天……外界不知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柳镇魂,混沌之眼,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境外势力……
陆知白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却也感受到了那股重新燃起的斗志。
路还很长。失去了力量,那就重新修炼。火种沉寂,那就等待它复苏。
他看向围在身边的同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淡淡的笑容。
“嗯,我回来了。”
短暂的休整后,更长的征途,还在等待着他们。而这一次,他们将带着上古文明的遗产,以新的姿态,面对未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