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加密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知白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容器”、“眼睛”、与母亲笔记一致的图腾……无数线索碎片在脑中翻涌，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
他立刻将信息告知凌清玥。
控制室内，光屏上闪烁着临江市的地图，经纬度坐标被精准锁定——位于老城区边缘，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地名：青瓷窑遗址。
“青瓷窑…”凌清玥快速调取档案，“宋代民窑遗址，上世纪五十年代曾进行抢救性发掘，出土过一批胎质细腻、釉色莹润的青白瓷。但并无特殊能量记录。九十年代后废弃，现为待规划区域。”
档案照片上，只剩下几座覆满荒草的土包和残破的窑炉，毫无起眼之处。
“信息源能追踪吗？”凌清玥问技术员。
“无法追踪。加密级别极高，且使用了…类似非遗匠气中的‘心印’技术，一旦阅读完毕，信息流自动溃散。”技术员摇头。
“‘心印’…”陆知白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记载，那是极高深的意念编码法门，非嫡系传承难以掌握。发信人究竟是谁？
“无论信息真假，必须探查。”凌清玥果断下令，“陈砚秋，带一队外勤，便衣侦查青瓷窑周边环境，建立隐蔽监控点。陆知白，你准备一下，两小时后我们亲自进去。”
命令下达，基地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出发前，陆知白去医疗中心看望周老。老人今日气色好了不少，正靠着床头，由一位护士帮着喝参汤。看到陆知白，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些。
“青瓷窑…”听到这个地名，周老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遥远的往事，“…那地方，不简单。老辈子人传说，那窑里曾烧出过‘有魂’的瓷器。最出名的一件，是个‘孩儿枕’，据说烧成那天，窑工听见了娃娃的笑声…”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兵荒马乱，那件孩儿枕就不知所踪了。但那口窑…好像就再也没烧出过那么灵的东西了。有人说，是那瓷器的‘魂’把窑的‘灵性’都带走了，也有人说，是窑的‘灵’附在了那瓷器上…”
玄乎的传说，却让陆知白心中一动。母亲的理论里，万物有灵，精湛的技艺的确能赋予造物独特的“神韵”。
“小心点…”周老吃力地抬手，拍了拍陆知白的手背，“老地方…往往藏着最旧的魂。”
两小时后，陆知白与凌清玥抵达青瓷窑遗址。陈砚秋已布置好外围警戒，确认暂无异常。
夕阳西下，荒草萋萋，残破的窑炉和工坊废墟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匍匐在昏黄的光线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荒草和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瓷土清气。
两人深入废墟。脚下碎瓷片咯吱作响，仿佛时光的骨骸。
陆知白心口那股“造化”之力自行缓缓流转，变得异常沉静而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废墟之下，流淌着一股极其微弱、却从未断绝的…“意”。那不是攻击性的能量，而是一种深沉绵长的守护与等待。
小影从他肩头浮现，好奇地四处张望，暗金色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类似困惑的情绪。
在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窑炉前，两人停步。这座窑炉依山而建，形似卧龙，炉门已被坍塌的土石封死大半。
“信号源最后消失的方向，就在这附近。”凌清玥手持探测器，屏幕上的指针微弱地颤动了一下，指向窑炉深处。
陆知白将手按在冰冷的窑壁上，闭上眼，尝试将那一丝沉静的“造化”之力缓缓注入。
起初毫无反应。但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顺着窑壁的缝隙向下、向深处蔓延，“看”到了被泥土掩埋的甬道、残破的匣钵、还有…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响起，带着一种沉睡初醒的茫然。
紧接着，两人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窑炉深处，一点温润的青光亮起，如同沉睡已久的心脏，开始了缓慢而有力的搏动！
青光越来越盛，穿透了泥土和砖石的缝隙，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清冷通明。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雨过天青般的澄澈与宁静。
“退后！”凌清玥警惕地拉住陆知白，银疤微微发亮。
但陆知白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那青光与他体内的“造化”之力，甚至与惊蛰鼓的气息，都产生着温和的共鸣。
窸窸窣窣…
封堵窑炉的土石缓缓滑落，露出后面黑黝黝的洞口。那温润的青光，正是从洞内溢出。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光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小童，身穿宋代风格的青白釉色衣衫，肌肤白皙剔透近乎琉璃，眼眸是清澈的天青色。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瓷韵和古老的气息，眼神却纯净得如同初生婴儿，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好奇，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两人和世界。
他的眉心处，一点青芒如同活火，缓缓流转，形状竟与信息中的月牙图腾有几分相似！
“瓷…灵？”陆知白喃喃道。母亲笔记中提及，某些历经岁月、凝聚了匠人心血与天地灵性的极致造物，有可能孕育出独特的“器灵”。
青瓷小童歪着头，看着陆知白，似乎感受到了他体内那股亲和的力量，迟疑地、一点点地伸出他那只晶莹剔透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陆知白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无比的白色圣光箭矢，如同撕破暮色的闪电，从不远处的树林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青瓷小童！
“神圣制裁！异端邪灵，束手就擒！”冰冷的、带着古怪口音的喝声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