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老意念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已消散,却在陆昭昭与素雪心中留下了清晰的涟漪。
“青帝试炼……建木之心……”陆昭昭喃喃自语,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更加深邃、林木愈发茂密、仿佛没有尽头的区域——无尽林海。识海中的建木道种传递出强烈的渴望与一丝本能的敬畏。
“看来,这才是万古青空真正的核心。”素雪持棒而立,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前的区域,不过是外围屏障。这试炼,恐怕是获取建木核心传承的唯一途径。”
陆昭昭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为了建木道种的完善,为了探寻上古之谜,她都必须走下去。
两人不再犹豫,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便化作两道流光,径直投向了那片号称“无尽”的林海。
一入林海,景象再变。
这里的树木不再是外围那种相对“温和”的形态,每一株都古老、苍劲、庞大到难以想象。树冠层层叠叠,几乎完全遮蔽了青色的天光,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落,如同破碎的金币。空气中弥漫着近乎粘稠的木灵之气与一种古老沉重的威压,让人呼吸都感到些许滞涩。
地面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出腐朽与新生的混合气息。四周寂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无边的林木吞噬了。
“小心,这里的空间和感知都被严重干扰了。”素雪微微蹙眉,她的空间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陷入了一片绿色的泥沼。
陆昭昭也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平时的三分之一,而且感知到的景象模糊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系统,尝试扫描环境,建立路径模型。”
【收到指令。扫描中……受到高强度未知法则及生命能量场干扰,扫描精度下降87%。仅能建立基础轮廓模型。检测到多重复合阵法痕迹,兼具迷幻、困敌、攻击特性。危险等级:高。】
系统的反馈证实了此地的凶险。一个粗糙的、只有大致轮廓和危险区域红点标注的地图出现在陆昭昭意识中,几乎没什么大用。
两人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向感和有限的感知,小心翼翼地向林海深处前行。
行进了约莫半日,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古树与昏暗的光线,仿佛在原地打转。
“迷阵。”素雪停下脚步,青竹棒在身前划过一个圆弧,一道细微的空间波纹扩散开来,却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太多涟漪。“不是纯粹的空间迷阵,更像是与这片林海的生命力融为一体,以整个无尽林海为阵基,极难破解。”
陆昭昭尝试催动建木道种,与周围的树木沟通,却发现这些古树的意识如同磐石,充满了古老的敌意与排斥,拒绝她的探入。它们似乎将一切外来者都视为入侵者。
就在两人思索破局之法时,异变陡生!
“沙沙沙——”
“咔嚓!咔嚓!”
周围那些沉寂的古树,仿佛突然活了过来!粗壮的枝干如同巨臂般横扫而来,坚韧的藤蔓如同毒蛇般从落叶层中激射而出,更可怕的是,那些巨大的树叶边缘变得锋利如刀,旋转着切割空气,形成绿色的死亡风暴,从四面八方席卷向二人!
这些攻击单一来看,或许对金丹修士威胁不大,但此刻是成百上千、乃至上万棵古树同时发动攻击!量变引发了质变,恐怖的木系能量洪流瞬间将两人淹没!
“八荒镇岳,定!”
陆昭昭第一时间祭出宝塔,厚重的玄光将两人护住。无数枝干、藤蔓、叶刃轰击在玄光之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爆响,玄光剧烈摇曳,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能硬抗!”素雪清叱一声,青竹棒急速点动,“空间折叠!”
她试图将前方一片区域的攻击通过空间折叠转移开来,然而,此地的空间与木系法则紧密相连,强行折叠空间消耗巨大,且效果大打折扣,只能勉强偏转部分攻击。
“建木领域,开!”
陆昭昭再次展开建木领域,淡青色的光辉试图安抚、控制这些暴动的植物。然而,这里的古树意志远比外围的藤蔓坚韧得多,建木领域只能让它们的攻击出现瞬间的迟滞,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夺取控制权。
“它们的力量源自整片林海,生生不息!”陆昭昭脸色微沉,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样下去,她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必须找到阵眼,或者……以力破法!
“帮我争取十息时间!”陆昭昭对素雪喊道。
素雪没有多问,青竹棒舞动如风,一道道空间壁垒层层叠叠地布设在周围,虽然不断被狂暴的木系攻击撕碎,但依旧顽强地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陆昭昭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识海,沟通建木道种。她不再试图控制这些充满敌意的古树,而是将建木道种那源自生命本源的、至高无上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同时,她引动了得自星骸本源的那一丝“星辰寂灭”之意!
生与死,创造与终结,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的引导下,并非对抗,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环绕、交融!
她要以自身为媒介,模拟、引动一丝……微型的“生死轮转”!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演示”,一种“宣告”!向这片充满敌意、却又源自建木的林海,展示她所触及的道!
“嗡——!”
一股奇异的波动以陆昭昭为中心扩散开来。这波动中,既有万物生长的蓬勃生机,亦有星辰陨落的终极寂灭,两种力量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不断循环的“圆”!
在这股波动的影响下,那些狂暴攻击的古树,动作再次猛地一滞!
它们那古老而顽固的意志中,感受到了一种它们赖以生存、却又无法理解的终极法则的雏形!那并非是强行压制它们的力量,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它们本能向往却又畏惧的“道”!
生机与死寂,本就是构成这片林海、乃至整个世界的基石。此刻,这种基石的奥秘,以一种近乎本源的形式,呈现在它们“面前”。
攻击,缓缓停止了。
无数古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不再充满敌意,反而像是无数古老的存在在低语、在沉思、在……审视。
片刻之后,正前方,那密密麻麻、仿佛铜墙铁壁般的古树林,如同接到了无声的命令,缓缓地向两侧移动,让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的小径。小径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陆昭昭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额角见汗。强行模拟生死轮转,对她的心神消耗极大。但她眼中却充满了兴奋的光芒。她赌对了!这片林海考验的,不仅仅是实力,更是对“道”的理解,尤其是对建木所代表的生机与衍化的理解!
“走。”她与素雪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小径。
小径两旁,是沉默肃立的参天古树,仿佛两排无声的守卫。走在其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古老意志的注视,但已无杀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期待与考验。
小径并非一帆风顺。前行不久,前方出现了一片沼泽,沼泽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毒气泡泡,散发着腐蚀神魂的瘴气。空中盘旋着无数闪烁着磷光的妖虫,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木煞毒沼,蚀魂妖虫。”素雪辨认出来,“需以精纯生机护体,或以极寒、烈焰克制。”
陆昭昭心念一动,建木道种清辉洒落,形成一层薄薄的翠绿光罩将两人笼罩。那些毒气瘴气接触到光罩,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散。而那些蚀魂妖虫,似乎极度厌恶这精纯的生机气息,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她们轻易渡过了毒沼。
随后,又遇到了一片由无数巨大、艳丽却蕴含致命幻术的花朵组成的“迷幻花海”,以及一条由纯粹木系罡风形成的“裂魂风谷”……
种种险阻,光怪陆离,皆与木系法则相关,或考验防御,或考验心志,或考验对生机的掌控。
陆昭昭凭借建木道种的优势,结合自身实力与素雪的空间辅助,一一化解。她对建木之力的运用越发纯熟,对生死之道的理解也在一次次应对中加深。
不知在小径中行进了多久,仿佛一天,又仿佛一年。
终于,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圆形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没有树木,只有一株……散发着柔和青光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幼苗。
那幼苗不过三尺高,形态与陆昭昭识海中的建木道种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完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本源道韵。它仿佛是整个无尽林海的心脏,每一次微弱的光晕流转,都引动着整个林海的生机随之脉动。
而在幼苗的前方,空地的边缘,静静地站立着三道身影。
左边一位,正是之前败退的四翼雷豹,它此刻收敛了凶戾,目光复杂地看着陆昭昭。
中间一位,是一位身着青色宫装、面容模糊、仿佛由纯粹青光凝聚而成的女子,她气息缥缈,与那株水晶幼苗隐隐相连,赫然是一位元婴期的木灵!想必就是之前传递意念的存在。
右边一位,则是一名身材高挑、身着墨绿色劲装、背负长弓的女子,她气息凌厉,带着一股野性的美感,修为亦是金丹巅峰,看其形态,似乎身具某种强大的木系妖族血脉。
青宫女子的目光落在陆昭昭身上,空灵的声音响起:
“能引动林海共鸣,初步触及生死轮转之妙,穿越无尽险阻至此……外来者,汝已通过初步试炼。”
“吾乃青帝座下守护士——‘青霖’。”
“接下来,汝需接受最终的考验……”
她的目光扫过四翼雷豹与那劲装女子。
“……击败他们,证明汝拥有继承‘建木之心’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