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工对阵东胡精兵,还要以一敌十?
换成刚来西河县的时候,扶苏会以为陈善疯了。
但是有乌孙国的前车之鉴在先,无论再怎么荒诞不经,他也必须强迫自己相信。
陈善邀请道:“明日修德召集部下商议对东胡动兵,妻兄要来吗?”
“西河县毕竟是偏远闭塞之地,说不定妻兄会有什么独到的见解,给我等指点一下迷津。”
扶苏匆忙拱手:“指点不敢当,乔松一定到场。”
第二天清早,天色刚亮。
县衙大门刚打开,衙役打着哈欠准备洒扫时,忽然发现有个人站在外面,霎时间被吓了一大跳。
“赵公子,怎么是你?”
衙役揉了揉眼睛才认出了对方,不免疑惑又惊奇。
“妹婿叫我来议事。”
“乔松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扶苏指着大门内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
“赵公子快请进,您来的可真早,街上还没什么人呢。”
衙役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
扶苏拒绝了对方的陪伴,四处转了一圈,先是拿起墙角的扫帚把屋内屋外打扫干净,然后又去劈柴烧火,准备烹茶待客。
此时衙门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禁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赵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他怎么干起下人的活啦?”
“我猜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有求于县尊。”
“你还真别说,换成我有这样的妹婿,让我给他擦屁股我都心甘情愿。”
“去去去,想给县尊擦屁股的人多了去了,轮也轮不到你。”
众人说笑时,娄敬不紧不慢地走来。
“大清早聚在一起嘀咕什么是非呢?”
“还不去当值!”
衙役和吏员赶忙行礼问好,然后作鸟兽散去。
“咦。”
娄敬发现扶苏的身影后,先是观察对方在做什么,随后冷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过了没多久,颜教授和陈肃联袂而至。
扶苏离得老远就抬手作揖:“颜教授,陈大家。”
“乔松已经烧好了热水,这就去给你们泡茶。”
二人都是聪明灵醒之辈,一下子猜出了他的心思。
“故地重游,莫非赵公子心中有愧?”
“老夫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赵公子视我如鸡鸣狗盗之徒,说不出的厌恶和鄙夷。”
“谁能想到今天你我能喝上赵公子亲手泡的茶呢?”
“或许是因为咱们今天换了身体面的衣衫?”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把扶苏挤兑得满脸臊红。
“乔松先前无礼之处,还请两位前辈见谅。”
“在下并非以貌取人之徒,只是……”
陈肃打趣道:“只是什么?我记得当初你还特意看了眼我裤腿上沾的泥巴,是不是在心里想着——泥腿子怎么能登堂入室呢?”
扶苏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肃哈哈大笑,转而安慰道:“与你说笑呢,赵公子莫往心里去。”
“不过你可要记得,县尊出身微末,所以他最不喜欢仰视他人。”
“在西河县,无论官吏勋贵,还是贩夫走卒,说话时都要与人平视。”
“否则万一被县尊撞见,少不得要吃苦头。”
颜教授意味深长地说:“县尊曾言道,把自己当人的同时,也要把别人当人。”
“老夫深以为然。”
扶苏恭敬地行礼:“乔松受教了。”
西河县的诸多幕僚要员陆续到来,陈肃和颜教授与别人打完招呼,有说有笑地相伴而行。
扶苏暗叹了口气,继续忙碌着跑前跑后,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陈善抵达时,众多下属正围在炭炉旁小声地说话。
“都来了呀?”
“好冷的天,怎么没人烤点干果、咸鱼,再热一壶酒呢?”
“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他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随手挂在门边,搓着手就钻进人堆里。
“还是县尊想的周到。”
“我昨日买了头黄羊,还剩两条羊腿要不要拿来一起烤了?”
“那我叫人回去取两坛西域来的葡萄酒。”
“老夫府上有些咸淡海货,等会儿架在炉子上煮了,给大家伙尝尝鲜。”
十几号人挤在一起人头攒动,很快就凑出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陈善当即拍板:“正巧修德府上新得了几个年轻貌美的黄头胡姬,如今也算调教得当,干点端茶倒水的粗浅活计还行。”
“我这就吩咐她们过来。”
众人兴致愈发高涨,唯独扶苏坐在外围,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妻兄,你怎么坐在那里。”
“不冷吗?”
“快过来坐。”
陈善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存在,赶忙伸手招呼。
“乔松资历浅薄,便去把您府上的黄头胡姬领来吧。”
扶苏知道自己硬挤进去也没用,便顺势借坡下驴,主动承担了跑腿的任务。
陈善察觉到问题所在,点点头说:“也罢,你速去速回。”
一刻钟后。
扶苏匆匆赶回县衙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陈善左手端着酒爵,右手在一幅舆图上指指点点。
“各位,真理掌握在我们手中。”
“所以我们想打,随时可以打。想谈,随时可以谈。”
“东胡唯有被动招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都说战前要料敌从宽,可东胡就算料到死也就那样了。”
“不用太拿它当回事。”
乌孙国望风而逃给了在场众人很大的信心,所以对陈善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十年磨一剑,一朝露锋芒。
他们含辛茹苦的蛰伏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
陈善继续说道:“诸位可别以为修德被胜利蒙蔽了双眼,头脑发了昏。”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力不破。”
“中原王朝以往拿草原人没办法,是因为他们剽悍善战,来去如风。”
“这就是力道强、速度快。”
“中原军队大而不强、行动缓慢、后勤补给艰难,一旦深入草原就面临极大的困境。”
“可是西河县不需如此。”
“我们的单兵战力远胜于东胡,战马培育也卓有成效。因此采取以快打快、以强击强的打法,就能从根本上克制住东胡。”
“按照老祖宗留下的智慧,明年开春时,西河县派出一支强兵,沿着匈奴与东胡的交界进发。把他们的草原整个犁一遍,捣其巢穴,绝其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