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宵夜，奎哥把我和老田送到了商业街路口。
我和老田默契地坐在路牌下面，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今天表现还行，没有捅娄子，奎哥也表扬你，说你第一次就进入了状态。给，这是你的。”
老田从口袋拿出一沓钱递到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应该有10张左右。
“谢谢老田。”
我没有装傻充愣假客气，接过钱没有数，直接放进了口袋。
“你不数数？”
“今天一共，除去。”
老田还没等我说话就开始用汇报一样的语气算着细账。
我也没等他说话直接打断了他：“老田，你给多少就是多少，跟着你，我永远不会吃亏。”
他只想证明他没有坑我，他没想到我昨天才33块一天，今天拿了1000。
这种金钱数量飞跃带来的膨胀感，毫不夸张地说，我现在放个屁能起飞。
“好，有你这句话，我老田听着也舒服，那你早休息。”
老田拍拍我的肩膀就要站起来。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用力的时候，几乎整个身体都在抖。
我连忙上前扶着他。
“刚才吃了降糖药，后面没吃多少东西，可能有点低血糖，回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他摆了摆手，委婉地示意不用扶。
我能看出来，他很在意自己在我前面的形象。
回到家，赵楠已经睡着了。
我没敢开灯，轻轻地躺在沙发上。
我从口袋拿出那沓钱，一张一张细数起来：15张。
我数了两遍，都是15张。
数完钱，手上一股金钱的油墨气味。
15张，在老家划船要5个月。
而今天不到5个小时。
老田的南方125摩托车7000多，换成以前，我真的不敢想。
但以现在的收入，下个月还完林总的钱我也想买一台。
然后我在前面骑，赵楠从后面抱着我的腰，她一定会很开心。
我走阳台，点了一支烟。
鼻孔里除了烟味，还有久久散不去的油墨味。
我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再也洗不掉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睡床上。”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沙发上面睡着了。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手里还捏着那1500。
看着赵楠那惊讶的表情，很明显，她也看到了钱。
“这是老田发的工资，给，你管钱。”
我把钱塞到她的手里。
她看了我一眼，把钱摊开数了数。
我连忙起身冲到厕所尿尿，我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她，上次才说工资发了，打回家了。
等我从厕所出来，她还坐在沙发上，手上攥着钱。
脸色不太好看，在我意料之外，又在我意料之中。
“你昨天晚上去打牌了？”
她抬头问道，语气很急促。
看来她很在意打牌这件事。
“没有，你先去上班，快要迟到了。今天晚上我再告诉你。”
我上前扶起她，抱了一下。
“你确定没有打牌？”
她轻轻推开我，抬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我发誓没有打牌赌博。”
“这钱你自己拿着吧，你一个大男人在外要应酬，钱放身上，胆子大些。”
她把钱揣进我的口袋，接着去洗漱了。
我知道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只是急着去上班。
看来还得想个法子打消她的顾虑。
初秋的圳城不算太冷，楼下的街道和老家码头边的山包包一样。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昨晚上没睡好，路过几家早餐店只是看看，没有胃口。
商业街的早餐选来选去也就那几样，逛到最后一家买了三个大包子。
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大师。
他不是在那边那条街吗，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他们这个行业还流动做法？
“吃早餐吗？”
我走上前问道，准备给他两个包子。
虽然我不太信这些东西，但他上次确实算对了：我在龙龙康用三管血赚得5元。
尽管那5块全是我的智慧。
“吃早餐？”
他捻着稀疏的山羊胡反问道。
他的眼睛上戴着墨镜，不知道他的眼睛在看包子，还是在看傻子。
我吃着包子坐到旁边的马扎上，没有再回他，我想听他今天能说些什么。
“世人只知道吃五谷杂粮，却不知这世间万物都在吞食虚妄果腹，就像现在你看似在吃包子，其实你在咀嚼我的财富。”
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这包子我自己买的，怎么能说这是他的财富。
好像不对，他这是在点我，是在说我上次没给钱，这次又来占位置。
不得不说，他们这行人真有点东西，骂人都骂得这么有文化。
我从身上掏了5块放在他桌上就走了。
我不太信这个，只是碰巧遇到了，闲聊两句，5块肯定够。
“奔赴你该奔赴的万丈红尘，但别让万里归途磨浅你掌心的命线。”
他在身后说了一句。
我听不懂，没有回他，就当他说了一句：老板发财，好人平安。
走到小巷口，看到墙上贴着水店招工启示。
上面的地址、姓名、电话都是老田。
我做得好好的，老田怎么突然要招工。
难道要开分店？
我快步往巷子走去。
“老田，怎么要招工，要开分店？”
老田今天来得挺早，看到我过来，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把两个冷包子放到茶几上，端起茶杯抿起来。
现在也渐渐习惯喝茶，以前只觉茶很苦，现在能从茶中喝出一点生活的味道。
“不招一个送水工，我能忙得过来？你放心我去送水？”
他微笑着说道，看他表情好像还挺得意这个安排。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句话透露了两个信息：我以后不用再送水，去麻将馆上班。
他守水店，我一个人弄麻将馆。
“你再招个人，我去哪里，以后全职麻将馆？”
如果全职麻将馆，这工作性质都变了。
“麻将馆是小事，主要是晚上的场子。昨天只是刚开始，很多客人还在观望，等场子慢慢热起来，全天24小时都有可能。”
听起来好像挺为我着想的。
想起昨天5个小时就分得1500，24小时也不是不能熬。
“你这招人，准备给多少一个月，还是1000？”
如果真是1000的话，我想把胖子弄过来。
胖子是兄弟，又是老乡，知根知底，相互也有个照应。
老田吐了一口烟，眼珠子到处转着。
最后又转到了我身上。
“你想把你那个胖子介绍过来？”
听他这么说，我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感觉我的心思很容易被对方看穿。
他的话吓得我没敢开口。
“如果你想让你的兄弟朋友过上好日子，你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如果他送水一个月1000，你在场子一天1500，你们兄弟关系就到头了。”
他的说教太像驼爷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想了一下还真是。
小时候，我和马天关系那么好。后来他爸当了村长，我们就闹掰了。
这时，一个送货员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