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剑桥镇,麻省理工学院。
黑色的凯迪拉克在人潮中穿行。
车窗外是晃动的标语和愤怒的脸孔。
“伪科学滚出学术殿堂!”
“潘宁是世纪女骗子!”
口号声穿透防弹玻璃,在车厢内嗡鸣。
程霜坐在副驾驶,手按腰间通讯器,肌肉紧绷。
“潘总,安保压力红色。外围人群混杂了至少三股势力,建议走备用通道。”
后座,奥黛丽·万斯死死盯着平板。
屏幕上,“神谕币”的K线图垂直下坠。
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声音压抑。
“潘,现在退赛还来得及!”
“用谢焰身体不适为由,这是唯一的止损方案。再进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潘宁没理她,看向另一侧的谢焰。
男人穿着朴素的黑色工作服,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扭曲叫嚣的脸,眼神空洞。
他转过头,嘴唇翕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还是……感觉不到。”
他说。
“那些线条,规则的脉络……都没了。”
潘宁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那个能扭曲现实的男人,在决战前,失去了他所有的神力。
她吸了口气,身体前倾,直视谢焰。
“忘了它们。今天,你不需要去寻找它们。”
她一字一顿:
“你只需要站在那里。你本身,就是证据。”
车辆从紧急通道驶入礼堂后台。
休息室里,从东京赶来的藤原新教授焦躁地踱步。
“潘小姐,你太冲动了!你根本不了解霍华德·格林!”
“他会用道德和政治正确,把你们钉死在耻辱柱上!”
潘宁从镜子里看着他,很平静。
“教授,旧世界的道德,是新世界最好的垫脚石。”
她挥手让化妆师离开,站起身,走向沉默坐在角落的谢焰。
她那套the Row定制的白色权力套装,剪裁利落如刀。
她蹲下,为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谢焰的身体僵硬。
潘宁从手包里拿出那本《女王的算法》,翻到某一页,递到他面前。
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圈出了一句话:
“……通过给予童年缺失的‘糖果’,完成潜意识锚定。”
“使其在情感上产生雏鸟情结般的依赖,从而实现精神控制。”
她把书合上,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一丝冰冷的战栗。
“他们说,我在用这颗糖控制你。”
谢焰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现在。”
潘宁的目光灼热。
“我要你,失控给他们看。”
战意。
一丝被羞辱点燃的战意,从谢焰死寂的心底,悄然升起。
他抬起眼,看着潘宁,那片空洞的废墟中,终于亮起一点火星。
与此同时,礼堂舞台侧翼,伊芙琳·里德博士对着助手咆哮。
“废物!传感器的灵敏度要调到极限!我要捕捉到普朗克时间万分之一的能量波动!”
她一把抢过调试器,亲自操作,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这不仅仅是辩论,这是扞卫物理学纯洁性的圣战。
礼堂钟声响起。
全球五十多家媒体的直播信号同时切入,克雷奇大礼堂座无虚席。
线上直播间的弹幕瀑布般刷过。
“女骗子终于要现形了!”
“神谕币已经跌破发行价,坐等归零!”
在山呼海啸的嘘声和闪光灯中,潘宁团队走进礼堂。
她走在最前面,白色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节奏。
她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女王,那股源于两世磨砺的气场,竟压制住了前排准备起哄的学生。
主持人上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这场‘科学与神学的世纪审判’!首先,有请‘真理审判团’!”
哈佛大学艺术史系的霍华德·格林教授走上前来。
他穿着考究的粗花呢西装,眼神轻蔑。
他调整麦克风,用咏叹调说道:
“艺术,是人类文明的桂冠……”
他话锋一转,指向大屏幕上《和平镇魂曲》的图片。
声音拔高:
“但我们今天看到的,是什么?一场建立在战争苦难之上的资本吸血游戏!”
“一场用爆炸和死亡作为噱头的视觉投机!这不是艺术,这是对艺术的亵渎!”
全场哗然。
潘宁安坐着,对身旁的藤原新,做了个“请”的手势。
藤原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上舞台。
他先对霍华德·格林鞠了一躬。
“格林教授,我敬佩您对古典艺术的守护。”
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但恕我直言,您守护的,是一座已经熄灭了的火山博物馆。”
“而我们今天讨论的,是一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
他转向观众,声音激昂。
“教授指责我们消费苦难。”
“那么请问,一幅描绘和平的画,和一次带来真正和平的神迹,哪一个更伟大?”
“在您推崇的时代,艺术家是教会和贵族的奴隶!”
“而我们今天所做的,恰恰是解放!”
“非同质化代币NFt,是这个时代的《人权宣言》!”
“它让艺术的价值不再由你们这些权威来定义,而是由千千万万的共识来决定!”
“轰!”
现场的年轻学子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两种价值观,两种世界观,在此刻猛烈冲撞。
霍华德·格林被这番言论气得脸色涨红,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够了。”
伊芙琳·里德大步走上舞台,夺过麦克风。
“这里是mIt,不是艺术沙龙。”
舞台灯光变冷。
她身后巨大的屏幕,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和能量模型图占满。
冰冷的蓝色数据流倾泻而下。
全场安静。
伊芙琳站在数据瀑布前,用激光笔指向屏幕上那一行被标红的能量守恒定律。
她的目光如刀,刺向台下的潘宁。
“潘小姐。”
她的声音没有感情。
“我们不谈艺术,不谈道德。这里,我只相信可以被测量的数据。”
她用激光笔在公式上画了一个重重的圆圈,提出了终极拷问:
“请告诉我,《和平镇魂曲》那相当于三颗氢弹凭空出现的能量,从何而来?”
死寂。
整个礼堂陷入绝对的死寂。
所有镜头对准潘宁。
奥黛丽在台下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远在新加坡的龙宇和洛杉矶的利奥·陈,手心全是冷汗。
“神谕币”的生死,就在下一个回答里。
在亿万人的注视下,潘宁平静地站起身。
她缓缓走到伊芙琳·里德面前。
两人身高相仿,气场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冰冷的科学;一个是深邃的混沌。
潘宁看着伊芙琳的眼睛,然后,缓缓摇头。
“里德博士。”
她说。
“我无法向你解释。”
“轰!”
现场哗然,嘲笑声四起。
直播间弹幕爆炸。
龙宇看着再次断崖式下跌的币价,绝望地捂住了脸。
伊芙琳露出胜利的冷笑,逼近一步,声音尖锐。
“无法解释?就像中世纪的女巫?”
“潘小姐,科学的语言是普世的,如果你不能用公式说话,你就是在传播迷信!”
“这里是麻省理工,不是霍格沃茨!”
谢焰在台下听到“女巫”这些词,握紧了拳头。
然而,潘宁笑了。
一个极轻微,甚至带着赞许的笑容。
“我同意你的观点,博士。”
这句没头没尾的赞同,让伊芙琳准备好的一连串追问卡在喉咙里。
潘宁无视骚动,继续说:
“就像五百年前的画家,无法向教会解释透视法。因为那超出了当时的认知边界。”
“博士,你信仰已知,而我,创造可能。”
“这是诡辩!”
伊芙琳恼羞成怒。
“这里只信数据!如果你不能证明,现在就滚出我的实验室!”
“我同意。”
潘宁再次点头,上前一步,气场全开,反客为主。
“科学需要被验证,而不是被解释。空谈理论,是哲学家的事。”
她转身,面向全场和全球镜头。
“所以我今天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解释。”
她停顿一下,然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是来,展示的。”
此言一出,全场再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