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韩茹茵拥有掌管韩国公府内宅的权力，这对于韩茹茵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或许对于不明真相、只看表象的人来说，就比如他眼前这小厮，或许会认为这对于韩茹茵来说是一件好事，甚至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完完全全是天上掉儿馅饼了，别的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他们顺其自然，主子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遵循，不去怎么深思这里面的细节。
但对于有些会思考、有小九九的人来说，比如刚刚在那树丛后谈论的名为“芍药”和“月季”的，她们就已经开始就着这件事进行了猜测，对韩茹茵有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好的、坏的，或是其他的。
而这府中，像这样的小厮丫鬟，只会多，不会少，往后，这国公府，关于韩茹茵的议论只会更多，无数双眼睛都会把她紧紧盯住，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还有些人，比如这韩国公府里的其他被下人们称为“主子”的人，她们又会怎么想呢？
会愿意接受韩茹茵来管内宅？会眼睁睁看着她在国公府再次站稳脚跟？
这内宅被韩茹茵这么一个才回国公府、年龄不大的小女娘子管着，她又没有什么倚仗，是不是更容易从中做些什么呢？
树大招风，要是看不惯韩茹茵或是觊觎韩茹茵手中的管内宅权力的人，是不是就更好对韩茹茵做些什么了呢？
所以，这是好事吗？这事儿值得韩茹茵高兴吗？
他并不这么认为。
至少这事儿在他看来，像是一场完完全全的阴谋，像是为了故意把韩茹茵捧到人前的一场局。
不止老国公，还有韩国公，心里头不知道打着怎样的算盘。
既然他都能看出来这其中透露出的不对劲，他相信，以韩茹茵的聪明，她一定在老国公和韩国公提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或许或多或少的看出了这一老一中和蔼面容下隐藏的虚伪。
那想来，韩茹茵也比他更早地知道老国公和韩国公的不怀好意，心中有了戒备。
但他还是需寻个机会，告诉韩茹茵，老国公似乎对她的病症有所怀疑，甚至有想拿她的病症大做文章的意思。
今日，他是不能再去见韩茹茵了。
他才从老国公那里出来，转头就去韩茹茵那里的话，这不是明摆着让老国公怀疑他与韩茹茵的关系嘛，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看来下次来国公府的时间要提前了，他要找一个好的、不惹人怀疑的理由。
韩茹茵的处境，比他想象中更为糟糕，这偌大的韩国公府里，没有人欢迎她回来，更没有人真心待她。
她在这国公府的敌人还是太多了……
陈归杞垂下眼帘，摩挲着手指。
芍药？
刚刚那两个说话的人当中，似乎似有一个叫这名字的人。
也不知是哪两个字，是芍药花的芍药吗？
这个人似乎倒是对韩茹茵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在刚刚那谈话中，她似是属意让韩茹茵来管内宅。
是韩老夫人的院子里的人？
要是她真如另一人所说，对死去的萧夫人心怀感恩的话，那她，或许可以帮到韩茹茵。
找个机会，他该去韩老夫人的院子里看看，看看这个叫“芍药”的丫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是真的将那点儿恩情铭记于心，还是——只是一个伪善、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
陈归杞回过神来，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小厮刚刚那一番“三娘子应该是高兴的吧”的话的回应。
眼看着，前方就要到国公府的大门口了，陈归杞主动停住了脚步。
还不待小厮疑惑，便开口说道：“麻烦你了，送我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复命吧。”
“这……”
小厮手指了指，他想说，这还有一段距离呢，怎么就不让送了呢。
陈归杞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轻笑了一下，“拢共不过几步路罢了。”
“难道你还怕我走不到这门口？或者说，你怕我在国公府门口走丢了？”
“没有，没有……”小厮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陈太医，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陈归杞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我的马夫就在国公府门口等着呢，你就无需跟我一块儿出去了。”
“你看——”陈归杞抬了抬下巴，“这雪越下越大了，我马车上也没备伞。我出了府倒是可以直接坐上马车就走了。”
“你呢？”
“你还要走回去复命呢。我又何必让你再多淋点儿雪呢。这天寒地冻的，又没有谁的身体是铁打的，受多了寒，终归是不好的。”
小厮听着这话，眉眼微动。
这……陈太医……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吗？关心他一个下人的身体吗？
他……与他从前接触的那些大人物们都不一样，一点儿都没有趾高气扬、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
小厮提起嘴角，话中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好，那陈太医您慢走。”
陈归杞颔首示意，转过身去，正要迈开步子时——
他又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在转过身去的下一秒，就又回了头。
“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厮微微睁大了些眸子，眼中闪过疑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陈归杞嘴角微微勾起一点，温和地问道。
小厮眼睛一亮。
嘿，陈太医竟然问他名字耶！难不成陈太医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先是关心他的身体，现在又来询问他的名字。
这问他的名字，难道是想下次来府中，还来找他？
他又觑了觑陈归杞的神色。
这陈太医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么生气的征兆，嗯……嘴角还微微勾起，带了一点笑意呢。
他一定不是问了他的名字，要去王管家那里告他一状。
再说了，要真得是不满他，陈太医哪需要问他的名字呢，只需在王管家面前提一嘴给他带路的那个小厮，王管家自然能明白陈太医说得是谁。
这……这还是第一回，像这般人物问他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