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市一家隐蔽性极佳的私人菜馆包间内，环境雅致，古筝乐曲若有若无地流淌。
张文舟精心安排的酒局已然过半，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菜肴和一瓶价格不菲的高档白酒。
李文杰起初还有些端着，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郁结，只是闷头喝酒。
张文舟看在眼里，心中了然，知道常规的奉承和安慰难以真正打开领导的心扉。
于是他拍了拍手，包间门被轻轻推开，两个年轻靓丽，打扮时尚的女孩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这两个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一个穿着修身的黑色针织连衣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勾勒出青春的曲线，腿上穿着透明的丝袜，脚踩一双细跟高跟鞋。
另一个则穿着浅蓝色的露肩雪纺上衣，搭配一条白色的热裤，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充满活力又带着几分俏皮的性感。
她们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眼神清澈中又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仰慕。
张文舟笑着介绍道：“李市长，这两位是小雅和小雯，都是咱们东江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平时就特别崇拜有文化，有深度的领导。”
“她们可是拜读过您当年在市文化局工作时发表的那些大作，仰慕得很呐！”
“听说今天能见到您本人，非要缠着我带她们来，想当面请教请教文学创作呢！”
这番介绍可谓精准无比，直接挠到了李文杰的痒处。
他当年在文化局，确实写过几篇散文和评论，还主编过地方文化志，这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文化人标签。
听到两位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竟然是自己的粉丝，李文杰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了大半，眼睛亮了起来，矜持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受用。
“哦？还有这事？”
李文杰放下酒杯，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些，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都是些陈年旧作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话虽这么说，语气里的得意却藏不住。
那个叫小雅的黑裙女孩立刻乖巧地坐到李文杰身边的空位上，拿起酒瓶为他斟酒，声音娇柔的说道：“李市长您太谦虚了！”
“我们老师还在课上分析过您那篇《江畔拾遗》呢，说您对本土文化的挖掘和情感特别真挚，文字功底特别深厚！”
“我们好多同学都特别喜欢！”
她一边说，一边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李文杰。
另一个叫小雯的女孩也机灵地附和，指着桌上的一道菜，巧笑嫣然道：“李市长，这道文思豆腐，刀工细腻，汤清味醇，不正像是您文章里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意境吗？”
这话引得李文杰哈哈大笑，心情大为舒畅，连连摆手道：“过奖了，过奖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会说话！”
李文杰很自然地接过小雅递来的酒杯，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对方柔软的手背，小雅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却没有躲闪，反而低下头，更显娇羞。
酒桌上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在两个女孩左一句李老师右一句偶像的甜言蜜语和频频敬酒下。
李文杰彻底放开了，开始侃侃而谈他当年的文学创作历程。
从如何深入民间采风，到如何字斟句酌，说到兴头上，甚至当场背诵了几句自己颇为得意的旧作。
两个女孩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惊叹和提问，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李文杰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多日来的憋闷和失落仿佛在这一刻都被这温柔的恭维和青春的崇拜洗涤一空，脸上红光满面，笑得合不拢嘴。
张文舟在一旁陪着笑，适时地添酒布菜，看着领导重新焕发活力，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安排精准到位。
就在这时，张文舟一不小心将手中的筷子掉落在了铺着厚实地毯的地上。
“哎呀，你看我，笨手笨脚的。”
张文舟嘴里说着，顺势就弯下腰，钻到了桌子底下去捡筷子。
桌下的空间光线昏暗，弥漫着酒气和菜肴的混合味道。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张文舟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幕。
李文杰那只原本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右手，此刻已经堂而皇之地，放在了身旁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子穿着透明丝袜的大腿上。
那只属于常务副市长的手，并没有过分移动，就那样覆盖在女孩大腿中段白皙的肌肤上。
而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子，身体有着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僵硬，但脸上依旧维持着略带羞怯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还主动将一杯酒递到李文杰唇边。
张文舟心中冷笑，看来他今晚的安排并没有白费。
九月，省委大院深处，那间象征着全省权力核心的常委会议室里。
省委书记于满江端坐在长桌的首位，面色平静如水，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特供香烟，偶尔在烟灰缸边轻轻磕一下。
于满江的目光平和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僚，不怒自威。
今天常委会的议题不少，但谁都明白，最重要的则是关于东江市市长人选的表决。
会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前面的几个议题，关于经济发展指标，关于农业水利建设，各位常委们都发表了意见。
终于，于满江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地开了口道：“下面，讨论一下东江市市长的人选问题。”
“王省长，你先谈谈看法。”
省长王雨生闻言，微微坐直了身体。
王雨生翻开面前文件夹，声音洪亮道：“于书记，各位同志，东江市作为我省的经济重镇，其市长人选至关重要，关系到东江未来几年的发展大局，也关系到全省的经济盘面。”
“经过组织部的慎重考察，以及与于书记的充分沟通，我提名，由现任东江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徐天华同志，担任东江市人民政府代市长，党组书记。”
王雨生顿了顿，环视一圈，继续道：“徐天华同志，年富力强，政治立场坚定，工作经验丰富，尤其是在地方执政期间，成绩斐然。”
“我相信他能够胜任这一重要岗位，为东江市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王雨生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坐在于满江左手边不远处的省委副书记兼汉州市委书记柳德海。
柳德海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时，脸上笑容更盛了几分。
“雨生省长这个提名，我完全赞同，举双手赞成！”
“徐天华这个同志，我是比较了解的。”
“可以说，我是看着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柳德海微微侧身，面向于满江和其他常委，如数家珍般地开始讲述。
“当年我在东江工作的时候，天华还在安康县当副县长，那时候他就展现出了过人的闯劲和扎实的工作作风。”
“别的不说，就说他在安康县当县长期间，力排众议，千方百计引进了金火集团那个大型肉类加工项目。”
“当时很多人觉得偏远小县搞这么大投资风险高，可他硬是顶住压力，亲自抓配套，抓服务，愣是把一个龙头企业给立住了！”
“这不仅极大带动了当地的养殖业、运输业，县里的财政税收也翻着跟头往上走。”
“还有那时候搞的基础设施建设，路修宽了，水电路通了，为后来安康县的经济起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柳德海的话语充满了感情，仿佛在夸耀自家有出息的后辈。
他的目光扫过组织部长华子鸣，华子鸣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这位与柳德海关系莫逆的组织部长，早在考察阶段就已经为徐天华铺垫了坚实的台阶。
“后来到了双林县当书记，他的思路就更开阔了。”
“双林底子薄，劳动力富余，他就瞄准了劳动密集型产业，亲自带队去南方招商引资，引进了一批服装加工、电子组装企业，一下子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问题！”
“老百姓口袋里有钱了，消费能力上来了，县域经济不就活了吗？”
“更难得的是，他没有盲目跟风，而是立足本地实际，发现双林的山地适合种柑橘，就下大力气推广优良品种，请专家指导，打造双林蜜橘这个品牌。”
“现在双林的橘子，不仅畅销东江市内，都卖到全省去了！”
“农民增收，财政增长，这可是真本事！”
柳德海稍稍停顿，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似乎在给众人消化信息的时间。
省纪委书记赵益民适时地接了一句，声音沉稳的说道：“德海书记说的这些，纪委这边也有所了解。”
“徐天华同志在廉洁自律方面，经得起考验，群众口碑也不错。”
“他在东江担任政法委书记期间，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打掉了好几个盘踞多年的恶势力团伙，社会风气为之一清，老百姓安全感提升了很多。”
“这种敢于碰硬，维护稳定的能力，对于主政一方的市长来说，尤为重要。”
赵益民的表态，如同给徐天华的履历又加上了一道安全保险。
柳德海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语气变得更为郑重道：“所以说，天华同志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
“懂经济、会管理、敢担当、能碰硬，既有开拓创新的锐气，又有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
“让他去东江当这个市长，是合适的，是对东江发展负责，也是对全省大局负责。”
“我相信他一定能配合好市委班子，把东江的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这一番长篇大论，有情有理有据，几乎把徐天华从政以来的亮点全面立体地展示了出来。
这时，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是省政法委书记赵紫寅。
赵紫寅语气平淡道：“徐天华同志的能力和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不过，东江市的情况比较复杂，经济体量不小，遗留问题也不少。”
“从政法委书记到政府主官，角色的转换需要过程。”
“政府工作千头万绪，尤其是在经济调控，重大项目决策等方面，天华同志是否有足够的经验和把握，确保平稳过渡，并且实现超越？”
这话问得看似客观，实则点出了潜在的隐忧。
徐天华是否具备驾驭一个经济大市全面工作的宏观能力？
柳德海似乎早有准备，他呵呵一笑，接过话头道：“紫寅书记的担心不无道理。”
“不过，我们看干部，要看他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
“天华在安康搞活了县域经济，在双林打造了特色产业，这本身就证明了他对经济工作的理解和执行力是过硬的。”
“政法委书记的经历，恰恰锻炼了他处理复杂问题和统筹协调的能力。”
“从副处到正处，从县长到县委书记，再到市政法委书记，市委副书记，他每一步都走得稳，适应得很快。”
“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和悟性，完全能够迅速进入角色，挑起市长这副重担。”
“而且，有东江市委的坚强领导，有班子的团结协作，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呢？”
柳德海的回应滴水不漏，既肯定了赵紫寅提出的问题具有普遍性，又用徐天华过往的成功转型实例给予了有力反驳，最后还抬出了组织原则和班子团结，让人挑不出毛病。
新任常务副省长牛宏图，接替的是王雨生升任省长后留下的位置。
他扶了扶眼镜，言简意赅地表态道：“我同意王省长和德海书记的意见。”
“徐天华同志履历完整，政绩突出，是接任东江市长的合适人选。”
省委宣传部长刘晓琳和统战部长胡家军这两位中立派，见大势已定，也先后发言。
刘晓琳语气温和的说道：“徐天华同志在宣传领域也有可圈可点之处，无论是双林的柑橘品牌推广，还是政法委时期的扫黑除恶宣传，都做得有声有色，说明他注重舆论引导，善于凝聚社会共识。”
胡家军则笑道：“这样的实干型干部，我们统战部门也是支持的，能团结各方面力量共同发展。”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省委书记于满江身上。
他一直没有打断任何人的发言，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两笔。
此刻，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抬起眼，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
“同志们刚才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
于满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
“对于徐天华同志，我也有所了解。”
“正如德海，雨生同志介绍的，这是一位在基层锻炼成长起来的优秀年轻干部。”
“他在多个岗位上都做出了显着成绩，特别是在推动经济发展，改善民生福祉，维护社会稳定方面，表现突出。”
“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看到像徐天华这样年富力强，勇于任事的同志成长起来，我们是应该感到高兴，应该大胆使用的。”
于满江略微停顿，语气加重了几分道：“东江市的发展，正处于关键时期。”
“需要一个有冲劲、有思路、能干事的市长。”
“徐天华同志过去的表现，证明他具备这些素质。”
“至于角色转换的问题，我相信实践是最好的老师，也相信东江市的领导班子能够支持他尽快熟悉全面工作。”
“省委也会给予必要的关注和指导。”
于满江的这番话，为整个讨论定下了最终的调子。
他既充分肯定了徐天华的能力和成绩，也回应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质疑，表达了对新任者的信任和支持，更彰显了省委使用干部的决心。
“既然大家都没有其他意见，那么，关于提名徐天华同志为东江市人民政府代市长，党组书记的议案，就提请常委会表决。”
“同意。”
“同意。”
“我没意见。”
伴随着一声声干脆利落的表态，这项人事任命也是在省委常委会上获得了通过。
柳德海脸上的笑容更加舒展了，他端起茶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去了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欣慰。
王雨生省长微微颔首，似乎对这次常委会的效率和结果感到满意，华子鸣和赵益民等人则是一副早已料到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