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大获全胜的消息,比雪晶糖融化得更快。
三百万两现银的恐怖战果,让整个京城的权贵圈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用一场教科书式的金融绞杀,向所有人宣告,旧有的商业规则,在她面前,已然失效。
与此同时,京郊梁山。
曾经的官属荒地,如今已是另一番景象。
赵奕亲自坐镇,以军法治之,开垦进度一日千里。
一排排整齐的营房拔地而起,安置着从西境和北境接过来的阵亡将士家属。
那些曾经因失去顶梁柱而满面愁容的妇孺,此刻脸上重新有了血色。
秦王府不仅给了她们远高于市价的工钱,更重要的是,给了她们一份有尊严的生计和安稳的未来。
民心,军心,正在这片热火朝天的土地上,以一种最朴实,也最坚固的方式,悄然凝聚。
原料的危机,从根源上被彻底斩断。
一切,都朝着林晚规划的蓝图,有条不紊地推进。
然而,在格物坊最深处的独立实验室内,气氛却凝重到了极点。
“又失败了……”
一名满头大汗的老师傅,看着手中那块刚刚打磨成型,却因为一个微小瑕疵而布满裂纹的镜片,脸上满是懊悔与疲惫。
这已经是这个月报废的第九十九块镜片了。
为了赶在一个月内造出“千里镜”,整个工坊的顶尖工匠三班倒,几乎是住在里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们能造出通透如水的玻璃,却始终无法攻克这“透镜”的打磨之法。
那需要一种超越时代的精度。
赵奕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中也泛起一丝焦灼。
父皇的期限,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问题不在手上,在心。”
林晚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观察着每一个步骤。
她走到那堆废品前,拿起一块失败的镜片。
“你们太急了,也太怕了。”
“记住,你们不是在完成一个任务,而是在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
她走到主操作台前,亲自拿起一块新的玻璃胚料。
“匀速,同向,压力均等。”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
“忘记时间,忘记圣旨,你们的手中,只有这块玻璃和研磨砂。”
“感受它的每一次震动,每一次摩擦。”
在她的引导下,那名老师傅重新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这一次,他不再想着那要命的期限,心中只剩下林晚那句“匀速,同向,压力均等”。
时间,在枯燥的打磨声中缓缓流逝。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后,两片完美的凸透镜和凹透镜,被小心翼翼地嵌入了一个黄铜打造的镜筒之中。
第一具简易的单筒望远镜,诞生了。
所有工匠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其貌不扬的铜管。
赵奕接过它,只觉得入手微沉。
他有些迟疑地,将镜筒凑到眼前,对准了远处工坊外,那棵百米之外的大树。
下一刻。
赵奕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到了!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棵树上,一片枯黄树叶的脉络!
他甚至能看到一只蚂蚁,正在那片树叶上,缓缓爬行!
他猛地调转方向,对准了更远处,那座矗立在山顶的烽火台。
城楼上,守卫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旗帜上用金线绣成的“秦”字,每一个笔锋转折,都清晰无比地映入他的眼帘!
一名守卫正倚着墙垛打哈欠,那困倦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天……天眼……”
赵奕放下千里镜,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看着林晚,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东西在军事上的价值,无可估量!
有了它,大梁的军队,就等于凭空多了一双能洞穿战场的眼睛!
就在这巨大的喜悦之中,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
青锋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爷,王妃,北境急报!”
书房内的喜悦气氛,瞬间被这四个字冲散。
“一支约有三百人的商队,自称来自北境的柔然部落,于三日前,绕过了雁门关,在安国公麾下一支京畿卫的秘密接应下,进入了京畿地界!”
赵奕的脸色,沉了下去。
绕过关口,军队接应。
这绝不是普通的商队!
青锋的声音愈发低沉:“我们的人在远处观察到,他们护送的货物,用厚重的油布包裹,戒备森严,绝非皮毛药材等普通商品。”
“更像是……兵器。”
林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她立刻将这件事,与赵恒在金融战惨败后,那句“我答应他们的条件了”联系了起来。
赵恒输光了所有筹码。
他开始引入外援了。
一个最危险,最疯狂的外援!
“引狼入室……”
赵奕的牙缝里,挤出四个冰冷的字。
北境部落与大梁积怨已久,时常在边境劫掠。
赵恒此举,已经不是皇子争斗,而是通敌!是叛国!
他的眼中,杀机涌动。
“看来,有人急着要将自己的脖子,送到我们的刀口上。”
林晚看着那具刚刚制成的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看向赵奕,眼中闪烁着属于猎人的光芒。
“王爷,是时候,把这份大礼,献给父皇了。”
“赵恒以为他引来的是助力。”
“但他不知道,他只是为我们,送来了一个扳倒他所有根基的,最佳证物。”
赵奕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要做的,不是去向父皇告状。
而是要让父皇,用这双“天眼”,亲眼看看。
他这个三儿子,究竟在背地里,做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
夜色,渐浓。
赵奕拿着那具沉甸甸的千里镜,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一场真正的猎杀,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