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苍白而沉重的字眼，混合着雨声，消散在风中。
苏清韫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深可见骨的痛苦和悔恨，看着他因虚弱和寒冷而不断颤抖的身体，看着他肩头那刺目的血色……
她忽然伸出手，不是推开他，而是用力抓住了他那只垂落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谢珩，”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冷意，“告诉我全部。所有你知道的，关于苏家，关于那个‘老师’，关于……一切。否则，我宁愿死在这雨里，也绝不跟你回去。”
雨幕如瀑，将两人的身影笼罩。一个决绝质问，一个狼狈不堪。
这场雨，冲刷着山林，也仿佛要冲刷掉所有的谎言与伪装，逼迫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浮出水面。
苏清韫那冰冷而决绝的话语，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了谢珩苦苦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心防。她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并不大，甚至因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那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却像是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告诉我全部……否则，我宁愿死在这雨里……”
雨水疯狂地砸落，模糊了视线，冰冷刺骨。谢珩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泥泞不堪、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子，看着她那以生命为赌注的逼迫，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顾虑、所有试图将真相永远掩埋的侥幸，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萧墨羽的步步紧逼，不是输给淮王府的刀剑追兵，而是输给了眼前这个，他亏欠太多、伤害太深，却又无法真正割舍的女人。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绝望、释然与更深痛楚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支撑不住，全靠手中那根树枝和苏清韫抓住他手腕的那点力量，才勉强没有倒下。
“……好。”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从颤抖的唇齿间艰难地挤了出来，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指向不远处一块略微凸起、能稍微遮挡部分风雨的巨岩，声音破碎：“去……那里……我说……”
苏清韫没有犹豫，扶着他（或者说，被他倚靠着），踉跄地走向那块巨岩。赵干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谢珩一个眼神制止。他知道，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必须独自面对的清算。
两人蜷缩在巨岩下方狭窄的、勉强可以避雨的空间里。雨水依旧从岩壁边缘流淌下来，形成细密的水帘，将他们与外界隔绝。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雨水的气息、泥土的腥味，以及彼此沉重而痛苦的呼吸。
谢珩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脸色在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惨白得如同透明。肩头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不断侵袭着他，但他此刻的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濒临崩溃的清醒。
苏清韫就坐在他对面，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不断滴落，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