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深吸一口气,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
他看了一眼王语嫣,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这个表妹就是个累赘。
这次出来本是为了笼络天下英豪,如今擂鼓山失利,招揽天外之人又受挫,他还要继续北上招揽人才,带着一个不懂武功,只会纸上谈兵的弱女子只会拖慢行程。
“包三哥,风四哥。”慕容复冷声道,“你们伤势如何?”
“皮肉伤,不碍事。”风波恶咬牙道。
“好。”慕容复点头,“我们即刻启程,一路向北。”
王语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表哥,我也去……”
“你回燕子坞。”慕容复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
“没有可是。”慕容复转过身不再看她,“此行路途遥远凶险万分,你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会让我分心照顾。”
王语嫣如遭雷击,身体摇摇欲坠。
“我会找人送你回去。”慕容复目光扫过四周。
一行人来到附近的驿站,正巧有家镖行在此歇脚,一面黑底金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万通镖行”
这是一家最近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镖局,据说总镖头是个名为万钧的年轻人,行事低调,但接的镖从未失手。
慕容复大步走了过去,镖局的车队停在路边休整,几辆马车围成一圈,镖师们正在喂马检查货物。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擦拭手中的一把短刀。
“你是镖头?”慕容复走上前,语气依旧带着世家公子的傲慢。
万钧抬起头,看了慕容复一眼,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是,托镖?”
“送一个人,去姑苏燕子坞。”慕容复指了指远处的王语嫣,“她是曼陀山庄的大小姐,一定要毫发无损地送到。”
万钧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那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少女。
“路程不近。”万钧收刀入鞘,语气平淡,“二百两。”
“钱不是问题。”慕容复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甩在石头上,“这是一百两定金,送到之后去参合庄领剩下的。”
万钧拿起银票,查验真伪,随后收入怀中。
“接了。”
慕容复转身回到王语嫣身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万通镖行会送你回去。你在燕子坞好生待着,等我大事做成,自然会回去接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包不同和风波恶翻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表哥!”
王语嫣追了几步,却只吃到了一嘴的灰尘。
她站在路中央,看着慕容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万钧走到王语嫣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王姑娘。”
王语嫣惊醒,慌忙擦去眼泪,转过身行了一礼:“万镖头。”
“车已经备好。”万钧指了指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请。”
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好奇的打探,对于万钧来说,这只是一单生意。
在还不明确那位主持人的目的前,万钧打算继续做老本行,赚钱吗,哪里不是赚。
王语嫣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万钧走向马车。
车队开始拔营,万钧掀开帘子,示意王语嫣上车。
车厢内空间颇大,铺着厚厚的毯子。
王语嫣钻进车厢,却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她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透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呈现出淡淡的天空色,眼窝微陷睫毛极长,显然不是中原人。
她穿着一身充满异域风情的长袍,手腕和脚踝上系着银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看到王语嫣进来,女子微微侧身,让出一半的位置,并善意地点了点头。
王语嫣有些局促,低声道:“打扰了。”
女子摇了摇头,声音很好听且汉话说得很流利:“不打扰,路途漫长,有个人作伴也好。”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颠簸声。
王语嫣坐在角落里又回想起刚刚表哥的决绝,双手抱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慕容复临走前那冷漠的眼神,那句“你懂什么”,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心上。
从小到大,她为了表哥,熟读天下武学典籍,只为了能帮上他一点忙。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否定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方巾。
王语嫣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碧蓝的眼睛。
“擦擦吧。”异域女子轻声道。
“谢谢。”王语嫣接过方巾,拭去泪水,有些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被心爱之人抛弃,哭是正常的。”
王语嫣一颤:“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都在他身上,而他的眼睛在路上。”女子靠在车壁上,眼神有些飘忽,“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神。”
王语嫣沉默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倾诉的欲望。
“我叫王语嫣。”
“席拉。”女子回答。
“席拉姐姐,你也是……镖吗?”王语嫣问道。
她注意到席拉并没有携带兵器,也不像是镖局的人。
“是。”席拉点了点头,“万镖头接了委托,送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不知道。”席拉的回答让王语嫣一愣,“但行在路上,就是走镖,这样也挺好。”
席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这就是席拉现在的想法。
原本她是委托万钧带她去聚窟洲调查金乌一事的,但如今这里并不是他们的世界。
她一时间也没了目标,反倒是万钧通过那位主持人找到了她,并说只要她还是镖那就归他管。
现在这样就好,在万钧身边席拉总觉得很安心,这里她不再是高高在上不能向别人倾诉感情的圣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王语嫣开始讲述她和表哥的故事,讲她在曼陀山庄的童年,讲她背诵武功秘籍的日日夜夜,讲慕容复的复国梦。
席拉静静地听着,这些话她听得太多了,虽然她涉世未深,但教众向她倾诉心中的烦闷基本都是这些,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很多事。
“他爱的不是你,是他自己眼中的倒影。”席拉在听完慕容复刚才的所作所为后,淡淡地说道。
“不是的,表哥只是……压力太大了。”王语嫣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却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