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我们如约来到了新开的新疆餐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欢快热烈的新疆音乐，夹杂着鼎沸的人声。邱雨涵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叫上昨天“很懂事”的蹭饭二人组。两人起初还假惺惺地推辞了一番，但一听说这家新开的店大盘鸡味道非常正宗，羊肉串也烤得一流，立刻收起了那套虚情假意的客套，迅速“整装待发”。
餐厅里灯光暖黄，墙壁上挂着色彩斑斓的挂毯和冬不拉，空气中弥漫着孜然、羊肉和烤馕特有的浓郁香气，让人食欲大动。我们找了个靠里的卡座刚坐下，秋英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活跃气氛：“哎，我记得某人上次可是说过，看到自己‘老婆’跟我调情，心里非常不爽！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会儿你们俩就在一起了？！”
邱雨涵似笑非笑地点着单，嘴倒是没闲着：“没有，都是我自说自话。梓寻学姐可完全没有参与。”
薇薇夸张地“哇”了一声，说：“邱雨涵！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能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你好‘板正’哦！”
邱雨涵无奈地抬起头，问薇薇：“啥子逻辑哟！这跟板正有啥子关系？”
“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吧，很正经，不扯把子，让人感觉特别放心！”
我坐在旁边，他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心思全被菜单上那盘色泽诱人的大盘鸡勾走了，脑子里正激烈地天人交战：一会儿是先吃鸡翅膀呢，还是先啃鸡爪子？正当我对着菜单想入非非时，邱雨涵忽然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想什么呢？说出来分享一下呗？”
“想你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邱雨涵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加深了，他拖长了音调：“哦？我人就在你边上坐着，你想我，需要盯着菜单想？怎么，我长得像哪盘菜？”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满地嘟囔：“早知道你气量这么小，当初我才不会答应跟你试试呢……”
邱雨涵轻笑出声，身体忽然倾向我这边，单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足以固定住我的脸，逼着我与他对视。他的脸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我能感觉到对面两人屏息凝神，满是看好戏的兴奋。我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他牢牢锁住。
“慌什么？”他看着我瞬间涨红的脸和闪烁的眼神，忽然笑了，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我就是看看你去羊城实习有没有饿瘦。要是瘦了，一会儿就多吃点，好好补回来。” 他说完，转头看向对面两个眼睛发亮的“电灯泡”，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想免费看限制级现场啊？门儿都没有！”
薇薇笑嘻嘻地接话：“别呀！要不……我出5块钱，买张观摩票？”
秋英也唯恐天下不乱地添柴加火：“那我再赞助2块！”
邱雨涵被她们俩这一唱一和弄得彻底无语，对我说：“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
“其实我跟她们也差不多，近朱者赤嘛。要是今天她们说的是别人，我肯定也随个10块钱！”
邱雨涵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哦？你有这兴趣？”
一直埋头苦吃的秋英，这时突然含糊不清地插了一句：“有啊！上次她还让人家肖景明脱衣服来看呢！”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散了餐桌上的轻松氛围。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邱雨涵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哦？肖景明……他答应脱了？”
秋英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陡变，还在津津有味地啃着羊排，闻言用力点头，炫耀说：“答应了呀！在球场边上，说脱就脱了！啧啧，别说，身材是真好……”
邱雨涵没再听她说完，猛地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我的脸：“对于这件事，你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我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心里又气又恼，嘴上却不肯服软：“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要是愿意脱，我也看！”
邱雨涵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很好！”
这顿原本应该热闹欢快的晚饭，后半程在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草草结束。结账后，薇薇和秋英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非常识相地溜之大吉了。
邱雨涵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拉着我走出餐厅，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家附近酒店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今晚不会那么容易过关。但转念一想，或许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处，腻歪一下。我们之间，应该已经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种建立在“试用期”基础上的克制而谨慎的亲密。
然而，我错了。刚一进酒店房间，甚至还没来得及开灯，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搡着，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地陷进了柔软的大床里。邱雨涵高大的身躯随之覆压下来，他的手臂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牢牢地困在他的阴影之下。
“邱雨涵！你干什么！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这样！”
“说好什么了？”他的声音凉飕飕的：“现在，你还想看着谁脱衣服？嗯？”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秋英她胡说八道的！你别闹了！”我语无伦次地辩解。
“开玩笑？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邱雨涵……你别这样……” 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哀求道。
“我的身材其实也不错。要不要仔细看看？” 他的手指暗示性地划过我的腰侧。
我又羞又恼，嘴硬道：“又……又不是没看过！”
“没看这么彻底。”他细密而灼热的吻落了下来，从耳垂一路蔓延到锁骨。
我拼命挣扎，可我的反抗似乎刺激了他，让他变得更具侵略性。他用力将我的身体翻转过来，双手撑在我脑袋两侧，在黑暗中凝视着我的眼睛。借着一丝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我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轮廓依稀与记忆中的另一双眼睛重合……肖景明。宁理的话鬼使神差地跳进脑海。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要不就这样吧。如果时光倒回几年，像邱雨涵这样的男生，对我而言，何尝不也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呢？
就在我心神恍惚、几乎要放弃抵抗的时候，身上的压力却骤然一轻。邱雨涵停止了所有动作，就那样撑在我上方，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我。即使光线昏暗，我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氤氲起一层浓重的水汽，那眼神像极了一头受了伤的小豹子。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近在咫尺的脸颊。皮肤温热，带着湿意。
他一把抓住我作乱的手指，声音沙哑，试探道：“你想继续吗？”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邱雨涵将我的沉默当成了某种默许，他放慢了动作，却在继续着。然而，当他的吻再次落下，当那种陌生的被侵占感袭来时，我的心口像是被一把冰冷的利刃猝不及防地划开，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鬓角。
邱雨涵猛地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伸出手，轻柔地摩挲着我湿漉漉的脸颊，声音里充满了无措：“怎么哭了？”他叹了口气，“别哭……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强奸犯……” 他停顿了很久，像是在积蓄勇气，才低声问：“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愿意跟我来开房，却不愿意跟我更进一步？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让你连碰都不想让我碰一下？”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复杂的情绪，只好用力地扯过旁边的枕头，赌气般蒙住了自己的头，将他隔绝在外。
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压抑的抽泣声和他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蒙在头上的枕头被轻轻扯开，新鲜空气涌入我的胸腔。
“算了……” 邱雨涵疲惫的声音传来，他替我擦掉眼角残留的泪水，“我认输。你别把自己闷坏了。”
说完，他翻身下床。我听到门被轻轻关上，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凌乱的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道光，直到累得不得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