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倒是有，不过...”
风间秀树犹疑地看着他，“你要打火机做什么？”
川上富江面不改色，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澜，仿佛是在讨论天气一样无谓：“我要把那件和服烧掉。”
风间秀树彻底愣住了。
心里的古怪感再次翻涌上来，“...那件和服？”
“你不是说...是给我的惊喜吗？怎么突然要烧掉？”
富江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烦躁，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
他垂下浓密的眼睫，避开了风间秀树探究的视线，只含糊地、带着一种近乎任性的厌弃，低声说：
“惊喜已经给你看过了。”
“那件和服...”
他顿了顿，声音里渗出一丝冰冷的、难以言喻的嫌恶，“我不喜欢了。”
那语气，仿佛那件华美妖异的和服上，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肮脏的、令他极度不适甚至作呕的东西。
必须立刻付诸一炬，彻底毁灭。
“好吧。”
风间秀树垂眸，暂且将翻涌的疑虑再次按下，转身去给他拿打火机。
雨后的庭院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阳光穿透云层，在水汽中折射出朦胧的光晕。
风间秀树陪着富江，将那件质地粗糙、色泽妖异的和服拿到院子僻静的角落。
打火机的火苗舔舐着衣角，很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一缕带着特殊气味的青烟袅袅升起。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调突然从矮墙后响起：
“呀，蠢货仆从，你在烧什么好东西啊？”
双一苍白的脸蛋从墙头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钉。
他刚在讨厌的柳田老师家恶作剧完准备溜回家，却被这边的烟味吸引了过来。
看到只是在烧一件普通的和服时，他无趣地撇撇嘴，直到视线落在风间秀树身旁的富江身上，瞬间愣住了。
富江那种超越性别、带着强烈攻击性的美丽，如同散发着浓重诱人味道的毒药，让他有瞬间的失神和本能地被吸引。
但紧接着，他动物般的直觉便疯狂报警。
这个漂亮得不像活人的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与他自身阴郁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危险、甚至更加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立刻警惕起来，嘴里的钉子咬得咯吱作响，像一只感受到了天敌威胁而竖起全身尖刺的小兽。
富江也冷淡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的目光在双一那缺乏血色的脸和嘴里的凶器上停留片刻，随即勾起一个极其轻蔑的笑容。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占有性地圈住风间秀树半边肩膀，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倚靠过去，声音甜腻却淬着冰冷的毒液：“秀树，这只满嘴钉子、看起来像是刚从阴湿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小蟑螂，是你家养的宠物吗？”
冰冷的目光扫过双一矮小的身体，他单手掩唇，漫不经心的“啧”了声，凉凉轻笑了声，“品味真独特啊。”
风间秀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弄得身体一僵。
除了对富江似乎几天之间长高、能如此轻松做出这个动作仍感到些许不适应外，心底那份关于疑虑也再次尖锐地浮现。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那过于亲密的指尖，但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低声道：“别这样说话，他是外婆邻居家的小孩，辻井双一。”
“呵呵。”
双一被“小蟑螂”和“宠物”这两个贬低的字眼和富江漫不经心的嘲讽态度彻底激怒了。
双眼瞪大，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富江，嘴里的钉子几乎要被咬断，“一块散发着诱人堕落的臭味、很快就会腐烂生蛆的肉块，也敢对伟大的双一大人出言不逊！”
富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结起厚厚的寒冰，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无形的、源于彼此身上那种非人诡异本质的深刻敌意在空中激烈碰撞，剑拔弩张。
连一旁的和服火焰，似乎都在这诡异的对峙中摇曳得更加剧烈了几分。
风间秀树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明明只是初次见面，气氛却如此的针锋相对。
不过毕竟先撩者贱，是富江先开口挑的事。
他叹口气，扯扯富江的衣角，小声说：“你少说两句吧。”
富江闻言，艳丽的脸庞上瞬间切换上天真无辜的神情。
纤长的睫毛扑扇着，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又委屈，仿佛刚才那句“蟑螂”不是出自他口：“只是打个别致的招呼而已啊，没想到这位蟑螂弟弟，这么敏感呢~”
“...啊，说错了，是双一弟弟，不好意思了~”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然后转向脸色铁青的双一，露出一个堪称温柔和煦、却未达眼底的微笑，“是我说话太直白，吓到你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裹着蜜糖的毒液，这番矫揉造作的“茶言茶语”，更是如同点燃了引线一般。
双一气得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嘴里的铁钉因牙齿紧咬而发出密集又刺耳的“叮当”撞击声，像是随时要喷射出来。
“恶心的东西！比路菜那个女人还要讨厌一千倍一万倍！！”
他尖声骂道，声音因愤怒而扭曲，“假惺惺的做作模样简直让人想吐！！！滚开！离我远点！！！”
富江却仿佛听到了什么绝妙的赞美，从喉间逸出一声慵懒而愉悦的轻笑。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加放松地将全身重量倚靠在风间秀树身上，姿态如同没有骨头的美女蛇。
一只冰凉细长的手抬起，指尖若有似无地、带着挑逗意味地轻轻划过风间秀树敏感的脖颈侧边。
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让风间秀树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看来~”
富江的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牢牢钉在双一身上，“双一弟弟很喜欢关注我呢，连我说话的方式都观察得这么仔细，记得这么清楚~”
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更加“慈爱”的笑容，补上致命一击：
“真~可~爱~啊~”